375:于万斯年,受天之祜(1更)

“你怎么跟小喜比,小玉又不喜欢你。”景老夫人瞪向景纷纷。

景纷纷漫不经心地道:“二叔以前也不喜欢二婶啊,现在还不是当命根子宠着。”

景索索看向景纷纷,有些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心下一急,脱口道:“二叔心里想着苏玉琢的母亲,才会二十年没有喜欢上别人,最终和二婶走到一起,程大哥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喜欢别人了,那你岂不是白等了?”

“索索,胡说八道什么?”季仪听景索索提起苏湄,不由得呵斥,同时看了眼闻人喜,见闻人喜神色如常,悄悄松了口气。

闻人喜以前特别不喜欢别人当她的面提起苏湄,虽然她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但季仪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景索索不懂季仪的顾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又没说错,二叔……”

“还说!”季仪严厉。

“妈你干嘛凶我?”景索索有点委屈,景纷纷要是一直放不下程如玉,她怎么心安理得地去追求喜欢的人?

以前,她不在意,觉得姐姐喜欢她爱上的男人也无所谓,程如玉又不是姐姐的,她凭什么不能喜欢追求?

可,经过景纷纷颓废一事,全家跟着紧张担忧,她发现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她做不到真的无视景纷纷的感受,家里人恐怕也不允许她跟那个害她姐姐变得消沉的男人在一起。

即便,那个男人是家里人都觉得不错的程如玉。

“没事的,小仪。”闻人喜开口:“以前,我很介意他那么喜欢另一个女人,现在,我一点都不介意了。”

“他为我挡了一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占有怎样的地位,当他倒在我面前,我发现任何人和事,都没有他活着更重要。”

释怀,也是一种成长。

除夕那晚发生的事,景家人都已经知道,知道蒋世成挟持闻人喜要挟景逸出卖军事机密,知道景逸为了救闻人喜替她挡下那一枪,也知道喜饭因为护主才被蒋世成打死。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咦?什么味道?”景献献忽地出声打破沉默,她耸了耸鼻尖,旋即捂住鼻子,“是不是谁拉了?这味道不太正……”

抱着景博渊家三个孩子的人赶紧检查小家伙的屁股,闻人喜也检查祜祜的。

祜祜的尿布一片金黄。

景老夫人赶紧吩咐佣人准备温水和毛巾,给祜祜洗小屁屁。

四斤多的小孩,还很小,也很软,让人不敢太用力。

年年和朝朝好奇地伸着小脖子看祜祜,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对婴儿车里那个小孩的好奇。

“看什么,那是你们小叔叔呢。”景献献笑着抱起年年,问道:“小叔叔可不可爱?”

年年用力蹬了蹬小腿,快九个月的小孩,腿力挺大,他朝祜祜伸出双手做出求抱抱的动作,不知道什么个意思。

景老夫人一边给祜祜洗屁屁一边抬头看了眼重孙子,道:“你还小呢,不能抱小叔叔,等你长大了带着小叔叔玩。”

“别看祜祜小,辈分可大着呢。”叶倾心笑道。

景索索霜打的茄子似的窝在沙发里,对这边的热闹提不起劲儿参与。

过了会,外面一阵汽车声,很快佣人领着贾廷进来,他手里拎了不少东西,有给景家老两口的,也有给景献献父母的,还有给四个小朋友以及叶麟的。

“买这么多东西干嘛,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景老夫人很满意贾廷的懂事,景家不缺他送的那些,但是他送得越是齐全,说明他对景献献越是用心。

景博渊从楼上下来,贾廷看见他,明显变得有些紧张,起身两手在裤腿上擦了一把,上前跟景博渊握手,景博渊风度有礼,跟贾廷聊了几句。

晚饭开始。

一大家子把大圆桌围得满满的,贺素娥今晚也在这边,不知道她和景综发生了什么,两人之间没有了以前的疏离感,景综给她夹菜,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无视。

一顿饭其乐融融。

快吃完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哭声,惊了众人一跳,叶倾心和闻人喜冲在最前面。

客厅里,朝朝和暮暮扶着沙发靠背站着,年年被孙姨抱在怀里哄,祜祜好好的仰躺在婴儿床上睡觉。

“怎么了?”叶倾心走过去心疼地问。

“我刚一不留神,大少爷爬到祜祜少爷的婴儿床上,没抓牢掉了下来,摔疼了。”孙姨面有歉意。

小家伙现在会爬了,一不留就会神从沙发上滑下来,到处爬。

“这样啊,没事,我们年年不怕摔倒是不是?”叶倾心用指腹擦干净年年脸上晶莹的眼泪儿,柔声道:“我们年年是男子汉,不能随便哭的,知不知道?”

年年大概是真的摔疼了,撇着一张小嘴,眼泪直往下掉,有种梨花带雨的既视感,瞧着好不可怜。

“我来抱。”景博渊跟着出来,伸手掐住年年的腋下拎到自己怀里。

父亲哄孩子,比母亲冷硬很多,最后年年在父亲的教导下,委委屈屈地收住了眼泪。

再次回到叶倾心怀里,年年往叶倾心的肩头一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叶倾心感受到儿子柔软的小身子乖顺地贴着自己的肩,心底柔软成水,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轻声问道:“年年爬上小叔叔的床,是不是喜欢小叔叔,想跟小叔叔一起玩?”

年年带着哭腔‘哼’了一声,好似听懂了叶倾心的话,给予回应一般。

叶倾心抱着他来到祜祜身边,背对着祜祜的小床,让年年能从她肩头看到小床里的祜祜,“小叔叔在睡觉呢,我们等小叔叔醒了,再来看小叔叔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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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会有点晚。

“喜饭……”闻人喜被闻人老夫人扶着侧躺着,宠物篮的盖子揭开,露出里面身躯肿得不成样子的老猫,闻人喜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喜饭嘴边的猫毛已经变白了,沾着褐色的干掉的血。

“猫已经送来,我先走了。”送猫过来的年轻小伙说了一声,转身离开。

闻人老夫人起身送他出去。

闻人喜无暇顾及其他,心疼地望着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狸猫,伸手抚上宠物篮,声音颤抖,“喜饭……”

喜饭似乎是听见了主人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过来。

猫脸也肿了,眼睛只睁开一道缝。

“喵——”它嘴巴都张不开,只能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叫声,像是在回应闻人喜的呼唤。

“喜饭……”闻人喜伸手想去抱喜饭,只是一动,牵扯到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她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闻人老夫人关上门返回,看见闻人喜挣扎着想起来抱喜饭,忙上前帮忙,“你别乱动。”

她把喜饭抱出宠物篮,轻轻放在闻人喜枕头旁边。

闻人喜的眼泪打湿了大片枕头,“喜饭,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

喜饭保持着闻人老夫人给它摆的姿势,四脚朝着闻人喜侧躺着,睁开的那道眼缝里眼珠子浑浊,眼神带着不舍,缓缓,它眼睛里竟泛起泪光。

闻人喜轻轻摸了摸它的猫头。

“喜饭,我生宝宝了,现在可以摸你抱你了。”

“喵——”

“喜饭,他正在做手术呢,你说他会好起来吗?”

“喵——”

大约是累了,喜饭轻轻合上眼睛,两行眼泪从猫眼里滑下来,顺着肿胀的猫脸,在不光滑的猫毛上留下两道水痕。

“喜饭,你会陪着宝宝长大吗?”

“喜饭,你困了?”闻人喜看着近在咫尺的老猫,它白白的胡须很细,根根分明地在空气里伸展,她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伸手捻住最长的那一根,一下一下拽着玩,它嘴边的皮毛跟着胡须的牵引一起一伏的。

一开始,喜饭不喜欢别人碰它的胡子,总是很不高兴地冲闻人喜叫两声以示抗议,后来时间久了,它也习惯了女主人玩它的胡子,每每那个时候,它都会淡定地白闻人喜一眼。

闻人喜一边捻住它的胡子,一边渐渐哭出声来。

“喜饭……”

“小喜,别哭了……”闻人老夫人跟着伤心,“肚子上的伤口哭裂了怎么办?”

闻人喜这两天流的眼泪,比过去四十多年流的眼泪都要多。

过了许久,闻人喜抚摸着喜饭渐渐变得僵硬的身子,说:“妈,把喜饭埋在我以前的饭店院子里吧,我想把那院子买回来。”

“人家愿意卖给你吗?”闻人老夫人道。

闻人喜:“多少钱都要买回来。”

景逸是下午两点半进的手术室,直到当天夜里十点半,历时八个小时的手术才结束。

手术进行四十多分钟的时候,那位从美国赶回来的专家也进了手术室。

他的到来,像是一剂强心针,振奋了医护人员和景家人的心。

所有人守在手术室外翘首以待,景老夫人紧张得几次险些厥过去。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出来用一句:“手术顺利。”打破紧张的气氛。

景老夫人紧绷的神经一松,一屁股跌坐在休息椅上喜极而泣。

很快,景逸被推出来,送进病房。

闻人喜得知消息,免不了又流了一阵眼泪,在闻人老夫人的劝慰下慢慢睡去。

当夜凌晨三点,景逸醒过来一次,视线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沙着嗓音问了句:“小喜呢?”

景彦告诉他闻人喜在休息,他旋即便又陷入昏睡。

闻人喜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第四天能下地稍微走动了,让人用轮椅推她去景逸的病房。

景逸很虚弱,两人握着手对望了许久,他抬手擦去闻人喜眼眶上挂着的泪珠,“别哭。”

闻人喜流着眼泪笑:“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虽然有点小,但他很坚强。”

景逸一早就注意到她扁下去的肚子,点头“嗯”了一声。

“喜饭走了,我让人把它埋在我和它生活了二十年的饭店院子里,我打算把饭店买回来,这样,以后我可以带着孩子一块陪着它,它就不会孤单了。”

“好。”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接孩子回家。”

“嗯。”

“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好不好,他还没有名字。”稍作停顿,闻人喜补充:“是儿子。”

景逸默了片刻,眼睛里闪烁起属于父亲的温和,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就叫他斯祜吧,希望老天永远保佑他。”

希望孩子得天格外庇护,大约是所有为人父母最深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