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京和医院的停尸房见了老人家最后一面。
原本鲜活的人,在这一刻变成没有任何知觉的尸体,老人家闭着眼睛,嘴巴微微张着,脸泛着青灰色,沾在皮肤上的血渍已经被清理干净,身上的衣服却还斑驳着血迹。
窦薇儿没有想到,两天前的那次寻常又简单的告别,会是永别。
她站在那里,只看了一眼,心下轰然一声,似乎失去了所有。
贺际帆接住窦薇儿倒下来的身子,眼底滑过心疼。
从接到程如玉的电话,得知窦老夫人今早忽然吐血发病,抢救了一个小时后无效死亡,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个结果。
结识窦老夫人之后,他慢慢地发现,窦老夫人在窦薇儿心里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可以说是被她视为唯一的亲人。
“她没事吧?”病房里,窦薇儿脸无血色地躺在那里,即便是睡梦中,表情依然痛苦,眉头紧紧皱着。
叶倾心担忧地看着她,见她迟迟未醒,忍不住再次开口问。
“已经给她做了检查,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伤心过度。”程如玉坐在凳子上,表情难得严肃。
“窦奶奶不是一直都状态不错吗?怎么忽然就……”叶倾心也是接到程如玉的电话,才知道窦薇儿的奶奶吐血发病去世了,她前段时间还来探望过老人家,按那精神状态,不应该走得这么快。
“这事我问过,护工早上出去买饭,回来就发现老人家吐血晕在床上,护工还说,在她出去之前,老人家那孙媳妇来过……”程如玉揣测道:“老人家忽然吐血,恐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孙媳妇说了什么。”
叶倾心若有所思。
程如玉又道:“我看了当时的监控,她那孙媳妇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而且老人家去世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出现,这不合常理。”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顿了一顿,他又道:“我问了老人家的主治医生,老人家如果一发病就抢救的话,可能还有救……”
换言之,如果胡婧早点喊护士过去,老人家或许不至于走得这么早。
叶倾心皱眉,这事棘手了,不知道窦薇儿会如何面对,毕竟都是亲人,俗话说得好,清官还难断家务事。
这时,贺际帆从外面进来,目光直直落在窦薇儿身上,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事情安排好了?”程如玉问,贺际帆之前一直忙着安排老人家的身后事。
贺际帆点点头。
程如玉把之前跟叶倾心说的话跟贺际帆又说了一遍,然后问:“这事你打算怎么办?”
贺际帆默了一下,道:“薇薇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这毕竟是窦薇儿自己的事,有权全权决定。
病房安静下来。
叶倾心已经怀孕七个多月,双胞胎不比三胞胎的同月份大,却依旧大得有些吓人,
景博渊想带她回去休息,只是看她脸上的担心,知道她肯定想留在这陪着好友,他只微微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贺际帆说了,“你们该忙的去忙,该回去的回去,我在这里陪着薇薇儿就行。”
叶倾心知道他这是想单独陪窦薇儿,没有坚持留下来。
程如玉确实还有事要处理,跟着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窦薇儿和贺际帆,贺际帆抚摸着她花掉妆容的脸,那样狼狈又脆弱,他的眼里都是心疼,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好一点。
窦薇儿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一睁开眼,便对上贺际帆温柔的眸子。
“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点了粥,吃点吧。”
窦薇儿眼神空洞,缓缓摇了摇头。
她从小没有父母,是奶奶一手将她带大,奶奶对她来说,是父亦是母,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真心待她的亲人,对叔叔一家贪得无厌的纵容,对窦金文和胡婧无度索取的姑息,全都是因为他们也是奶奶爱着的家人。
奶奶走了,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走的时候奶奶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窦薇儿像是在问贺际帆,也像是在问自己。
贺际帆道:“吃点东西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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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婧的话,吸引了贺依依的注意。
贺依依伸手指着她,“言希哥哥,她是谁?”
听了这话,胡婧哭着笑了,“窦金文,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搞了半天,不过是趁着人喝醉了给人当回替身而已,言希哥哥?小妹妹,你看清楚,他可不是你的言希哥哥,他是我老公。”
贺依依抬头看向窦金文,朦胧的眼睛里都是狐疑。
这个言希哥哥看着好像是有点不像言希哥哥,她闭着眼睛甩甩头,眼前人影憧憧,她的视线无法聚焦。
窦金文被当场戳穿,心下难堪,脸色也冷下来,“胡婧,你有完没完?”
“没完,你现在放开她,跟我走回去,只要你保证以后再也不见她,我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否则我就把你们刚刚干的那些恶心事告诉奶奶,奶奶现在不能受刺激,她要是被气出个好歹来,薇儿不会放过你的,得罪了薇儿,就是得罪贺际帆,你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
窦薇儿攀上了贺际帆,窦金文现在又跟贺际帆的妹妹搞在一起,一家子都在攀龙附凤,她却要变成弃妇,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被这两兄妹占了?
胡婧不服。
“要告就去告,没人拦着你!”窦金文被窦薇儿威胁过,现在又被胡婧威胁,胡婧威胁的筹码依旧是窦薇儿,窦金文受不住这样的羞辱。
被一个女人威胁,在他看来就是一种羞辱。
窦金文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胡婧,搂着贺依依就要离开。
“窦金文!”胡婧站在夜风里,冷冷地望着窦金文的背影,“你会后悔的!”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明天我们就去离婚!”窦金文恶狠狠地说完这句,直接把贺依依塞进车里,不顾自己喝了几杯酒,启动车子离开。
胡婧左手在右手背上抓出四道血痕。
窦金文这么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想要攀权的想法,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又或许是今晚贺依依的一个吻,让他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昏了头脑。
他如果嘴甜一点,好好哄胡婧,以胡婧贪慕虚荣的性子,没准真能答应他那荒唐的想法。
只可惜,他这样的人,即便是做坏事,也成不了气候。
窦金文带贺依依去了医院,给手上的伤口消毒包扎之后,送她回家。
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去别墅区大门口,而是把车停在大门对面的马路上,给贺家打电话,号码是他从贺依依的手机里翻出来的。
还是贺长居和沈梦过来接贺依依,看见窦金文,贺长居深沉的眼睛眯起来,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两次,就可能是有预谋的了。
“依依又是心情不好跟你喝酒?”贺长居的语气,像个审查官。
有了上次的经历,窦金文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不能忍受了,“是的,她的手是摔倒时受的伤,还请伯父伯母小心照顾。”
贺长居眼底滑过不悦。
窦金文这口吻,俨然是已经把自己置于贺依依另一半的位置。
“怎么照顾女儿,是我们自己的事。”贺家的地位摆在那儿,想要攀附权贵的人很多,但是像窦金文这样急功近利的倒是少见,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不善掩藏情绪和意图,贺长居看在眼里。
“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不过也要讲究方法策略,否则,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一败涂地,你说是不是?”
贺长居话里暗藏警告,窦金文听出来了,没有接这话。
与上次一样,沈梦和佣人合力把贺依依弄进自家车里。
贺长居拍了下窦金文的胳膊,意味深长道:“我们贺家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家,你能在依依醉酒之后送她回家,我自是很感激,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开口,能帮一把我一定不会推辞,就当报答你的恩情,这么晚了,请回吧。”
这番话,算是在告诉窦金文,别以为这样就能勾搭到他女儿。
窦金文并不在意,当初,胡婧的父亲也说过这话,结果还不是为了女儿妥协了?
他摸了摸被贺依依吻过的嘴唇,邪气地舔了下唇角。
胡婧到医院,已经天快亮了,东方泛起了青白色。
一路从时光倾城走过来,她的脚已经磨出水泡,阵阵刺疼从脚上传来,她浑不在意。
婚变对于一个女人的打击,从来都是致命的。
眼泪早就在来的路上流干,她的眼睛红肿,脸上斑驳着泪痕。
“小婧?你这是怎么了?”窦老夫人看见孙媳妇这状态,吓了一跳,“跟金文吵架了?”
胡婧让护工出去买早点,等护工走了,她才恶狠狠地道:“吵架?是你孙子单方面要甩了我,你孙子要去攀高枝了,找了个千金小姐,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窦老夫人拧起眉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