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见她满脸愉悦从贺老三家归来,手持一支稀罕的并蒂莲,他猜此花为贺祁所赠,本就窝火;再观她似乎急于去招待宋老板,心底酸涩与蜜甜来回搅和,最终化作杂乱滋味,肺腑之言欲说还休,如鲠在喉,难吞难吐。
“这并蒂莲……是贺祁送你的?”容非千挑万选,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秦茉疑心他吃醋,可他跟她好像没到随便吃醋的程度啊!转念一想,她恍然大悟——定是这人天生喜爱对称事物,相中了她的莲花!
身外之物,送他又何妨?
缭绕眼底的迷雾悄然散去,她浅浅一笑:“我自己采的,好看吗?”
容非微微一愣,怔忪眼光落在她如瀑青丝上,发髻所插竹节纹玉簪正是他亲手所修补。粉莲衬托下,她雪肌若映月,黛眉似远山,丹唇如含朱,自是……
“……好看极了。”
秦茉闻言,毫不犹豫将并蒂莲递向他,樱唇笑意吟吟:“喜欢?送你。”
见容非瞠目,她补充道:“那日你说我撩拨你,我听着生气,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这算赔罪好了。”
她还不肯承认对他……?容非烦腻感去而复返,沉声道:“姑娘意思是,一切全是误会?”
“当然,”秦茉无比笃定,“纯属误会。”
她见识过赵姨娘如何对贺三爷撒娇撒痴,如丝媚目随意一瞥,便是风情万种;纱绵柔嗓,一呼一吸都能透出无限诱惑,岂是她无意流露、似烟笼月的淡然可比?
容非显然不接受她的推搪说辞,张口欲辩:“依我看……”
“我真不是有意!若存心挑逗,应当是这样才对——”
秦茉急急打断他的辨析,模仿赵姨娘一行一止,纤纤素手往上轻挑,以并蒂莲在他下颌轻轻一扫,水眸如含情般眨了几下,挤出娇声娇气的嗓音:“容公子,这花……你到底要,还是不要呢?”
绵软花瓣蕴含清芳,沿容非下巴滑向腮骨,挠得他心痒难熬。
外加那句慵懒魅惑的“容公子”,他目瞪口呆,险些化在她桃花眸潋滟出的融融秋波。
没撩?这下真撩了……
“我、我现学现卖,你千万别当真!”秦茉做出过态的造作之举后,自觉丢人,草草把并蒂莲往他手里一塞,清了清嗓子:“反正……归你了。”说罢,顶着密布绯云,仓促逃离现场。
渺渺如烟的淡紫纱衫披着阳光,从他眼皮底下掠过,消失在巷口拐角处。他呆然若失,心肝乱颤,热血鼎沸,自舌尖到心头,酸甜苦辣,不辨其味。
盛夏街角空无一人,墙角阴暗处的瞌睡黄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无聊赖晃了晃尾巴。
不知站了多久,容非勉强从她那软娇娇的媚眼中回过神来,拿捏双花并蒂粉莲,恨得咬牙切齿——她撩不死我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