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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天道之下最不甘寂寞的生灵,一切天山之下的修士也都还是人,所以也逃不开寂寞,甚至比那些生活在烟火中懂得知足常乐的寻常人更加寂寞,也恐惧寂寞。
因为天道太远,登天山的路太长。
孑然独行,太苦。
而长生,太浩渺。
或许有几分是囿于这个原因,修士比寻常人更懂得抱团取暖,是故天下间大大小小的修士势力不胜枚举。
雁落岭上坐落的正是其中威名最盛的几大势力之一,佛门苦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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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烈日之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沙海。
此间黄沙经过长时间的赤晒都变得像是火炉里的煤炭一般灼热,难以想象的高温使得光影都不住地扭曲,就好像是这片天地在规律地呼吸起伏一般。
此时,岭上的蓝天黄地之间正有一个身影在疾步前行,穿着长布袍,胸前斜挎着一个大口袋,腕上挂着一串老木色的念珠,赤着脚,头上油光锃亮,却是一个小和尚。
这小和尚一边走着,还一边捧着只烧鸡正吃着,脸上和他的光头一样泛着油光,清秀的眉眼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美味。
上到了一座沙丘的丘顶,小和尚抬眼四处打量了一番,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就盘膝坐在了沙地上。
“怪事啊,怪事……”
小和尚嘴里嘟囔着,仍是没放过还剩半只的烧鸡,三下五除二,身前就只剩下了一地的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阿弥陀佛……”
舌头舔了舔嘴巴上下,小和尚双手合十,两目微闭,很是虔诚地道了句佛号。紧接着又睁开眼睛,左右瞄了瞄,只见四下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别无他物,当即就放了心,脚尖一挑就把那没了皮肉的骨头给遮盖地严严实实。
右手伸进胸前的口袋里,一把又掏出了一只正喷香的烧鸡出来,挺着鼻子狠狠地闻了一下。
“嗯……”
“师兄说的真是对,不历世间苦,哪里能渡得过心中劫。个中种种都是修行啊……”
念着师兄经常教导他的话,心里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好说辞,便张大嘴巴毫不犹豫地一口对着鸡屁股咬了下去。
“哎……苦啊……苦啊……真苦。”
小和尚鼓着嘴巴,脸上一副先贤大德悲天悯人的样子,长长地叹了一句。
很快,日头从头顶前移到了头顶后。
小和尚远眺天海相接一线的地方,终于看到了刚冒出头来的两个穿着白衣的身影。
“这两位施主,真是让小僧我苦等了一番啊。”
言罢,站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布袍,从手腕上取下念珠,念起了佛门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