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赵燕楚这人颇能顾得住大体,一见苇渡海给了白狗、亮鳞的难堪,急忙圆场道:“两位有可能不知,张兄弟和梅家之间的恩怨,错综复杂,外人可说不清楚,而且积怨已久,张兄听闻梅花老九在找他,情急之下离去,也是情有可原,大家就不要在这事上纠结了,免得坏了沧海贤侄的心情,来来来!大家落座。”
他是东道主,在场的都是看着他的面子来的,在马帮之中,身份又在白狗、亮鳞之上,又是苇渡海的唯一弟子,自然没人异议,大家纷纷落座,有美女端上菜肴,给大家倒了酒,赵燕楚一招呼,大家举杯痛饮了起来。
我自然不想喝多少酒,这种场合,还是得保持足够的反应和清醒的头脑为好,可赵燕楚并不想放过我,他不但亲自和我对饮了三杯,还招呼大家一起敬我的酒,下首两桌人纷纷起身,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敬酒,这些混黑的和当官的,别的本事也许没有,酒量一个个的都不小,举杯就三杯。
我一见这架势要坏事,下首两桌可坐了二十多个人,这样轮番上阵,一人三杯就是六十多杯,这样喝下去,虽然我有点酒量,可也撑不住,今天摆明了就是鸿门宴,一旦我喝醉了,还能有个好嘛!
刚想到这里,马长脸忽然站了起来,一举杯扬声道:“各位,今天赵老板破费,请大家喝酒,咱们身为客人,是不是要敬一下赵老板?来来来,我先打个样,赵老板,我敬你三杯!”
话一落音,我就心中一乐,马长脸这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马帮的几人知道他想针对我,可下首两桌的人却不会知道,这种事情,赵燕楚一定不会和他们说的,而且他们来就是冲着赵燕楚来的,有马长脸这一吆喝,肯定都得过来敬赵燕楚的酒,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赵燕楚一见,也顿时眉头一皱,他这是为我设的鸿门宴,要是他自己先喝醉了,那还耍个屁,当下就对白狗一递眼色,示意白狗解围,可白狗这家伙,平时还算机灵,今日被我先无视了一番,又被张起云无视了一番,再被苇渡海呵斥,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法出,一接到赵燕楚的眼色,顿时找到了一个出气点,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狠声道:“马长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敬赵老板的酒?”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发作了!
我一听这白净汉子竟然就是张起云,顿时吃了一惊,关于这个张起云,我可听说了他不少的事,而且此人可跟我们盐帮有着直接的深仇大恨,当年李四奶奶等人,可都是死在他手上,虽然柳折衣说有些人是假死,可未必个个都逃得过他的手段,他手上起码也沾染了我们盐帮好几个人的鲜血。
而且,我对此人十分忌惮,张起云出身邪门张家,邪门张家耍的手段可不是一般江湖手段,张起云的儿子张天行,也就是以紫符山猪的形象露过面的那家伙,那一身邪门奇术,就不是我所能敌,当初张天行还是徐坐井击败的,如今张起云亲自出山,能好对付吗?万一要动手,我必须出尽全力,一举格杀张起云,不让他有施展奇门邪术的机会才行。
一想到这里,我的表情顿时就有点不自然了,看向张起云的目光,也有点咯噔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赵燕楚脸上逐渐浮起的笑意,这家伙那绝对是混成精的人物,我起了杀心,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求不得我沉不住气立即动手,然后不管死在谁手上,都可以往张起云头上一推,他落个干净,就算我们林家的人和杨爷爷等想报仇,也寻不到他头上去。
可那张起云这个时候,忽然说了一句话:“林沧海,我们见过,还见过两次,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二十年前,我与你父亲林鸿图相识终南山,与战神郭惊天一战之中,互相援助,互生敬佩,在你满周之时,我曾到场祝贺,只是那时你还不记事,自然不认得我。数年之前,象尾村巨变,林远峰林老爷子失踪,我曾去过象尾村,杀了李大瞎子、李四婆子和张大傻子,其后从李家庄一直跟随你到大象水库,你借水遁逃走,我素无水性,只能让你逃了,其后一路追至京城,也没再见到你,那一别,就直至今日。”
“前一段时间,犬子张天行落败归家,说是被徐坐井击败,和徐坐井同行的人,就有你一个,我这个人比较护短,也就出来晃悠了,没想到还没遇上徐坐井,却在赵兄这里遇见了你。”
这几句话出口,我心里就是一沉,之前柳折衣就有透露给我一些消息,我一直半信半疑,如今张起云自己亲口承认了,看来当年盐帮惨案,真的是这张起云所为无疑,而当年追杀我的那人,竟然也是他,怪不得当初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那么强烈,要不是我机智,潜在水库之中逃了,说不定也遭了他的毒手。
更可怕的不是他说出来真相,而是他在这种场合,这么说话的方式,以及他对我毫不掩饰的杀意,我一个应对不好,只怕他当场就会动手,而且他已经动了杀我的心,又怎么可能没有防备我杀他,我再想一举击毙他,已经不可能了。
我脑海急转,正在思索对策,九岁红忽然笑道:“原来是邪门张家的张叔叔,我们有个好朋友,是天津梅家的人,当日也和张家公子见过面,他可正随着徐坐井徐老到处寻找张叔叔的踪迹呢!张叔叔,你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这句话一出,张起云忽然面色一变,整个人的气息都为之一乱,脱口而出道:“梅家的人?梅花老九吗?这孩子也该长成大人了!”一句话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难以捉摸的苦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