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秀,来,多吃点。”
薛大娘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
“哈哈,阿成,你婶婶心疼佛秀,我心疼你,多吃点。”葛老头见到这一幕很是开怀,随即给阿成也夹了一筷子,其乐融融的就像是一家人。
与以往不同,佛秀过得很踏实,踏实的好像忘了自己本不属于此间,不需要为了吃饱而绞尽脑汁,更不需要因为某些原因去杀人。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安稳。
吃完饭收拾了一番他便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很静。
他盘膝坐在床上,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在自己的床沿边一摸已多了件东西,那是一柄剑,一柄很普通的铁剑。
他屈指一弹剑身。
“铮!”
立时清吟乍起,一抹如水般的青影一闪而逝,剑身宽不过三指,厚不过半指,没有剑颚,剑柄剑身同宽,除了一些纹理无任何出彩之处。
这是他自己铸的,但,却是胡不归教他的。
胡不归只教了他剑。
剑身不知何种材质所铸看起来有些泛紫。他练了几近半年的剑,这剑便锤炼了半年,剑身的每一寸都被他的汗水滴落过,千锤百炼。
白天练剑,晚上养剑。
养剑,其实就是与剑的气息水乳交融,不分彼此,更是以自己的气息去滋养剑器,滋养它的锋芒,滋养它的璀璨。
佛秀口中呢喃着胡不归说过很多遍的话。“剑不可久藏,若久藏,势必蒙尘。”
他还记得每说一次,胡不归的面容就黯然一次,那时的他就像是个真正的乞丐,颓废到了极点,每饮必醉。
他没见过胡不归的剑,从来没有,只见过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竹杖出神,独饮,独醉。
恐怕,蒙尘的不是剑,而是心吧。
昏暗的屋子里,就见佛秀双眼像是如黑夜中渐渐亮起的星辰,而他双腿上横放的剑竟是无由而震,如同一个雀跃的孩童,颤吟不止。
他双手掌心向下,缓缓放在了剑身之上,很轻柔,就好像是在抚摸一样。
然后只见他双眼一闭,口中已是诵念起经文,嘴唇微启,却无声音,有的只有那呼吸时形成的古怪强调,再加上剑身轻吟,隐隐间竟似有风雷之声响起,如龙吟虎啸。
但,刚到亥时,佛秀双眼却倏然睁开,双眼精光爆显。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身形一动就见双脚落地,足尖轻点,人便已无声无息的隐入了黑暗中。
这条街,与那保定城主街繁华处不同,那里是灯火彻夜子时过后才熄,而这里,却是戌时基本上就见不到什么人了。
夜幕中,一抹黑影顺着春风楼二楼无声无息的爬上了屋顶,就像是个壁虎一样。
只见原本有些安静的保定城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让人心慌的意味,一股焦糊的味道随着远处城中的漫天火光扩散了开来,同时还有惊慌以及哭嚎。
黑暗中,一双清透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眼神变的有些诡异。
他嗅到了血腥味,越来越近的血腥味。
他就像是和那屋顶的尘埃融为一体,一动不动的趴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
直到那春风楼十数丈外,几个魁梧身影蒙面隐现的时候,那双眼睛才像是活了过来。
佛秀隐藏于暗中木然的看着这些人,足有十余人,看其下盘居然都稳而有力,气息悠长,显然都是些练家子,一身黑衣。
隐约间,佛秀还看见那些人的兵器上似有什么东西滴落,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
显然在此之前,他们还光顾了别的地方。
“盗匪?”
佛秀眼神微动,他之所以会这样警惕,那是因为这段时间春风楼日赚满钵,恐让人眼红,这是其一。而其二,是因为这几日听书人中多了一些个生面孔,有钱赚佛秀自然乐意,但有人却每每望着阿成收取的银钱目露贪婪。
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如果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那他就只能多念几遍往生咒了。
那几人行踪鬼祟,脚步声轻如烛灭,看其方向显然是朝春风楼而来。佛秀无声一笑而后双眼一眯,整个人已如毒蛇一般窜出,身体在房顶上伏地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