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沈轻舞剑伤沐顺,群雄惊叫声中,人群中又抢出一人,扶住沐顺查看伤势,原来却是沐顺之妻左明珠,她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见那沐顺右手四指齐断,这一生是再不能使刀的了,等于和废去武功没有什么区别。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惊怒,指着沈轻舞骂道:“你……你……你这女人好生歹毒,我师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废他武功?”
沈轻舞微微冷笑,道:“不给他留点教训,还当我好欺负。再说我又没要他性命,就是削他几根手指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定要我毙在他刀下你才满意不成?”
左明珠闻言大怒,拾起地上的单刀,就向沈轻舞迎面劈来,一招未尽,飞身而起,刀身在空中划成大圈,再削向沈轻舞右肩。她和沐顺本就是同门师姐弟,且她天资较高,因此在日月乾坤刀法上的造诣也较沐顺为深,这一出手,但见刀光匹练,竟似要将沈轻舞一刀劈作两半一般。
沈轻舞一个急闪,让了开去,正要开口说话,不料左明珠抢上几步,又是一刀当头斩至。沈轻舞只得再退,一面展开身形闪避,两人斗到急处,只见左明珠一口单刀吞吐不定,刀气纵横,刀光霍霍,而沈轻舞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竟如没半分重量,在左明珠身周飘荡不定。
陈玄生眼瞧着两人相斗,越看越奇,心想:“这少女究竟是谁,竟有一身如此诡异的武功,瞧她进退趋避,身法中带着七分阴森森的邪气,只怕较冥狱的‘星月仙子’莫汐颜亦不遑多让。”
他初时只道沈轻舞是厅中谁人门下的弟子,虽承蒙她出手相救,也道人家不过是仗义执言,对于沈轻舞的身法武功却不做他想,认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武功又能厉害到哪去?但此时看了她犹如鬼魅的身法,与莫汐颜实是大异其趣,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隐隐约约地,好像又听得大厅之中,似是雪伊伊发出了一声轻呼,接着便听到她低声对忆华庭道:“她是人是鬼……是人是鬼?”
忆华庭反应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但这句话却正说中了陈玄生的心事,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腾而起,瞬间仿佛如坠冰窟,若不是大厅中灯火通明,四周站满了人,真要疑心此人已死,亡魂在持剑与左明珠相斗。眼看沈轻舞这般身法剑法,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实非人间气象,霎时间宛如身在梦中,心中一寒:“难道她当真有妖法不成?还是有甚么怪物附体?”
正没个开交处,场中两人已交换了数十招,左明珠虽刀刀凌厉,但却始终连对方一片衣衫也沾不到,不免心中焦急,暗思:“今日若不能拿下这个丫头,不但我左明珠威风扫地,‘乾坤刀’沐氏夫妇,只怕也没脸在江湖上混了。即便不是如此,她伤我丈夫,废他一身武功,此仇也是非报不可!”想到这里,刀势更急,招招拼命,直若疯虎一般。
沈轻舞身无内力,闪了几十招,渐感体力不支,却不料这左明珠缠得甚紧,且越打越狠,招招不离自己周身要害,暗想:“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非要死在这个疯女人手上不可。”她前生杀人无数,于人命本就看得极轻。但这会子和陈玄生重逢,心情大好,适才一时收手不住,伤了沐顺,已隐隐有些暗自后悔,只不过嘴上不肯承认罢了。此刻沈轻舞虽已不想再伤人,但眼见左明珠招式愈现狠毒,随即想道:“我对你处处容忍留情,你却刀刀凌厉狠毒,既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一念至此,剑势展开,霎时间剑光闪烁,四面八方都是剑影,虽是一招,其实千头万绪,一招之中包含了千招万招,竟是同时刺向左明珠全身大穴。
这一招“斜风细雨”其实并不是剑法,乃是漫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一手挥出,一把金针能同时中人周身三十六大穴,但金针轻细若无物,自然挥洒方便,如今弃了金针改用长剑,原不易使出,但她自习得“无名剑法”,出剑之快已然是令人匪夷所思,如今将这“漫天花雨”化入“无名剑法”中,但见青光激荡,剑花点点,便似落叶纷纷,四散而下。
左明珠见她剑招厉害,生平未遇,知道对方剑法实在自己之上,心中不免叫苦连天,但眼下情形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下意识地就挥刀去格,殊不知其实这一招是无可抵挡之招,闪得左边,右边被刺中,避得前面,后面必受伤,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身法退出她剑势所罩,再图进攻。可惜左明珠不明其理,一招失误,已然无幸,在沈轻舞漫天剑光之下,只落得无数剑影穿身而过,霎时被刺得千疮百孔,血花飞溅,登时气绝。
这短短的时间中,沈轻舞重伤一人,剑毙一人,出手之重,剑法之邪,简直骇人听闻,群雄登时哗然,不同身份的人,各自作出不同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