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鬼气森森阳光镇

陈玄生沉吟道:“姑娘莫要取笑。这的确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赵氏双虎即使不来騷扰,至少也会派个喽啰出来探个海底儿,哪知就这么平平静静过了老虎滩。此事颇是反常,我这心里着实有点儿忐忑不安呢。”

沈轻舞笑道:“理他呢,不来便不来罢。倒是现在天色将晚,咱们跑了一整天,人纵未疲,马也累了。倒是该寻个宿头才是。”

陈玄生道:“正是这个理儿,前面不远就是阳光镇,咱们到镇上再歇。”说罢驱车又行。

又走了摸约一顿饭的功夫,眼见金乌西坠倦鸟归林,前面横亘着一座大镇。知是到了,这阳光镇虽地处水泛区,钱塘江溃决之后即由此向东即四散漫下,但此处因当年处心积虑地修起一道凸形大坝,俱都用坚石磨缝垒起,水激之势在这高坝前被撞回折,因此保住了南岸西边数百里几十万顷良田,如今在这方圆百里内也算是最大的镇子了。

可奇怪的是,眼下夕阳已经沉落,正是造晚饭的时辰。这么大一片城镇,只寥寥几处炊烟,整个镇子竟然死气沉沉,家家关门闭户,黑的连灯火也极稀少,镇口麦场树下,摆龙门阵的、叫卖做耍的人一概全无,只西边一片金红的晚霞余晖中,成片的乌鸦忽起忽落翩翩翔舞,应着偶尔一两声的鸡啼,略略给人一点烟火气息。

陈、沈二人来到镇边,早已是戌初时分,天色黑定。陈玄生便去寻宿头,谁知偌大的镇甸,竟连一家客栈也没有。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去寻民家借宿,但更奇的是,连敲了几家门,里头倒有人答应。但一听是外地人过路借宿,就不出声了。

如此这般折腾了半晌,陈玄生只得回来,笑骂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你就开开门说两句话,也算个人嘛!”

沈轻舞面色一沉,道:“待我一把火烧了他屋子,倒瞧他开不开门。”

陈玄生摆了摆手,道:“或许咱们运气不好,找的这几户家中都有什么事,不甚方便,又何必打搅人家?我看前面灯火通明,倒是热闹的很,咱们过去问问就是了,这么大的镇子,难道一个借宿的还找不出来?”

沈轻舞想了想,道:“使得。”说着,就要从车厢里挣起身,陈玄生忙扶了她下来,二人沿着青石板的长街一路走近。

惨白月光穿过重重树影,在黑墨无边的地面上映照出一个个浅白的斑点。那街上竟也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两边栉比鳞次的店肆房舍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阴森的幽光,草地上的花朦胧的似点点血迹。两人默默地的走着,任由月光在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人影。有时也遇到几只狗,都瞪着血红血红的眼睛,可是一只也没有叫。

直至转过镇中心的大槐树,两人这才发觉那所谓热闹之处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好些人,两人不由得好奇心起,挨入人群张望。

只见镇中空地上临时搭着个木台子,台上架着柴垛。几个壮丁模样的大汉木无表情地举着火把站在两边。一个不知是谁的女孩子摸约十三四岁年纪,头发披散着,五花大绑就站在柴垛前,垂着头,却看不清脸色。她的嘴上塞着一块破布,呜呜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不住地扭动着身体。台下黑鸦鸦人群默默无言地盯着她,竟是一声咳嗽不闻。

沈轻舞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一种极其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总觉得这个镇子似乎哪里不对,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一时却也说不上来,便拉了拉身边的人,问道:“劳驾,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身材高瘦,身穿布袍,也不知为何,被人一拉之下他竟然半点没有反应,沈轻舞无奈,只得又拍了拍他的肩头,他这才缓缓地转过头,脸色古怪之极,两颗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转动,除此之外,肌肉口鼻,尽皆僵硬如木石,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们是什么人?”口气冷的像结了冰一般。

“这位大叔。”陈玄生恭恭敬敬地揖了一揖,说道,“在下和……我兄妹二人去外地投亲,路过此地,我妹妹路上脚抽筋,走不动了,因错过了宿头,想找个人家借宿一宿,讨碗水喝,等明儿清早再赶路。不想问了几家……似乎不大方便,我们一路行来,见此处很是热闹,是以来看看。”

那人道:“没事别在这逗留,快走快走!”说罢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倒把陈、沈二人闹了个怔。

沈轻舞面色一沉,似要发作,陈玄生忙握了握她柔弱无骨的小手,以眼神示意她不可鲁莽,又从怀中掏了锭银子出来,递到那人面前,赔笑道:“这位大叔,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否相告?”

那人霍地回过头,竟是看也不看银子,两眼直勾勾地只盯着陈玄生,那眼神仿佛幽冥中的鬼怪一般,充满着怨毒与恨意,盯得人浑身起栗儿。陈玄生冷不丁一颤,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只听那人一字一顿地说:“今夜三破之日,龙神血祭,你们不怕死,就留下吧!”一句话说得陈、沈二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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