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扑朔迷离祭龙神

沈轻舞暗叹一声,心道:“我又岂止是知道了?前生你便是如此,虽是和我好,可心里却始终没忘了行侠仗义。当年我不许你这样,不许你那样,其实也只是想你能在心里多念着我一点儿,却不想反因此让我俩生分了。罢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总顺着你便是。”乃道:“你不用体惜我啦,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两人正说着,这时场中又有了变化,只见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手里握着铜烟杆,摆着方步上了台。细看那人相貌时,却是脸色焦黄,木僵枯槁,那里是个活人?实是一个僵尸,只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熠熠生辉。

沈轻舞不禁眉头大皱,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相貌奇丑之人!我前世今生加在一起,也算久历江湖的了,见过不少相貌狞恶之人,但决无一人如他这般难看,就算是那藏地番僧强巴,只怕也比此人好看得多。”

正想着,只见他阴沉沉扫视着众人,那闪电般的眼光扫过她脸时略一停留,似乎微感奇怪。沈轻舞连忙低下头来,半晌,只听那老者朗声说道:“诸位过路的朋友,邻乡的老少爷们,全镇的父老乡亲!刚才在祠堂对着祖宗的面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很难过——总是一条性命嘛……但这个外乡来的丫头私闯禁地,放走妖魔,惹怒神袛,实在是罪无可恕。为了我们阳光镇,为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只能下手毁了她!今日是龙神大典,咱们便开了法堂,拿了她献祭,以平息龙神大人的怒火,保我们全镇人的性命,保四邻乡亲平安……”他足足讲了半个时辰,才老态龙钟下了台,摆手道:“把这贱人上火柱,向龙神大人赎她的罪!”

话音刚落,只见身边那两个举着火把的大汉便走了过去,推搡着把女孩架道了柴禾之上,顺手取下嘴里塞着的破布,不料那女孩蓦地扬起头来,精致的面庞白得像一尊汉玉雕的仕女,头发散乱不堪,乌鸦翅膀似的飘荡着,一面骂道:“你放开我!快放手!臭大叔,再不放手,我可要骂你老婆了……都说了不关我的事,你们讲不讲道理了还……哎哟,痛死了,你捏得这么重干什么……”

她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然而却没有机会再开口了,右首那个大汉无声地扬起了手,挥掌向她后颈只那么一切,整个人就棉花般地软了下去。

陈、沈二人起初还只静静地看着,听着那老者没完没了的长篇大论,后来听说要烧死人,陈玄生便是脸色一沉,忽又见那女孩扬起头,沈轻舞一见之下,登时惊得魂飞魄散,那台上被五花大绑的女孩,不是师妹叶伊人是谁?

眼见得几个大汉就要举火,她来不及细想,脱口而出喊道:“慢着!”就想挤开人群冲上台去,但旋即心口一痛,知是断骨伤势未愈,此刻便是想运起轻功身法也是不能了。连忙推了一把身旁的陈玄生,急道:“快……快去阻止他们!”

那陈玄生在一旁听了半日,早就觉着此间之事蹊跷非常,已存了干涉之心,又见台上要放火烧人,虽不知沈轻舞为何如此焦急,神色大异平时,也不多想,纵身就跃到了台上,飞起一脚,正中左首那大汉心窝,登时把他踢得摔了下去。

右首那人见状,也不打话,一拳就向陈玄生面门抡了过来。陈玄生身子微侧,左手一探一格,本以为乡下村民,没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殊不知这汉子力气好大,陈玄生这一格竟然没能将他拳头挡开,只带得稍稍偏了偏,没给正面打中,但也被拳风刮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敢再大意,矮下身子,横腿一扫,那汉子虽是力大,但终究没练过功夫,下盘不稳,登时栽倒在台上。只是说来也怪,他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整个头部鼻青脸肿,但神色间却一无痛楚之色,一格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一拳顶天,一拳直冲,从上中两路又向陈玄生打了过来。

陈玄生知他力大,闪身躲过,两手搭上他肘部“?肘穴”,喝一声:“下去!”运起沈轻舞所授借力使力的功夫,轻轻巧巧地就把他撂到了台下。

这几下变起突然,但台下的人群反应却只有更怪,除了一小部分人略有骚动外,大多数的人都好像着了魔一般,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存心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那老者面上似有惊诧之色,但一闪即逝,忽地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就上了丈许高的木台,全然没有了方才老态龙钟,颤颤巍巍地模样,只听他厉声喝问:“你是何人,竟敢前来捣乱!”

陈玄生道:“这女孩究竟犯了何事,你们竟要烧死她?”

那老者道:“她大逆不道,私闯禁地,纵跑妖魔,开罪了神祗。若不处罚于她,龙神大人降罪下来,不只咱们这阳光镇,便是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