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年则上师夺得灵猿宝血,本欲再趁此良机掌毙无名,不料先是遭叶伊人、沈轻舞横加干涉,接着又被陈玄生怪诞招数惊到。他毕竟急于给自己疗毒,不想多做纠缠,当下退走。
然沈轻舞见心上人虽是转醒,但疯魔之症却更甚从前,此刻心神已乱,见林昭出手点倒了陈玄生,还道他突然出手伤人,惊怒之下,喝问一声:“你干什么?”挺剑就欲刺过去,随即想到林昭这是志在救人,自己定了回神,问道:“林神医,怎么会这样?”
林昭长叹了一声,道:“天意,天意!”
原来他这一针本是“一线针”的最后一招,只要运劲于针尖之中,落在陈玄生的“天鼎穴”内,就算大功告成!但“天鼎穴”属于手阳明大肠经,而“天容穴”则属于手太阳小肠经,偏偏两穴相距极近,但疗效却是大不相同,这一下误中“天容穴”,不但前功尽弃,反而更将陈玄生所中毒素全数倒流,逼入了血脉之中。真可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沈轻舞听到林昭转述其中原委,心神剧震,急问:“不是说服食了‘九蕊仙桃露’便可以解去尸毒了吗?”
林昭道:“姑娘误会在下的意思了。你这位……朋友中尸毒之日尚短,因此可以‘九蕊仙桃露’将周身百骸的毒素尽数拔出,但并不是就能排出体外,是故仍需以‘一线针’之法将凝聚的毒素通过人体七窍导出。唉,可惜功亏一篑。”
沈轻舞听得这里,不由呆立当场,半晌做声不得。
她两世为人,生平大风大浪经了不知多少,哪怕再危险地处境,再棘手的难题,她会头疼,会烦躁,会踌躇,会权衡,会仔细思索,会郑重对待——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个身经百战历经沧桑的老者似的,生生死死都能看得淡了,不当一回事。但却从未有一次,如今天这般彷徨无助过,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只呆呆地坐着,也不知此事究竟该怪得何人,要说是年则上师不好吧,可他虽意图伤人,却实实在在只向无名动过手,并未出过一指加害陈玄生,说是怪林昭吧,可他已然是尽心竭力地救人了,难道自己当真这般命苦,就算没有林楚君从中作梗,情海无波,和陈玄生之间也无法鸳盟得谐么?
想到这里,沈轻舞更是脸如死灰,忽然一只手从旁伸出,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之上。沈轻舞茫然地转过头去,见是叶伊人,不由得深吸了口气,此时身旁多了一人,胆子总是大了一些,又问:“可还有别的办法?”
林昭苦笑道:“若是灵猿之血未失,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唉,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沈轻舞心中一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没理会处,忽听得耳旁又传来一声呻吟,几人忙扭头去看,原来是那无名已悠悠转醒。林昭伸出手去,一搭他的脉搏,又伸手探她鼻息,片刻便道:“所幸总不算是全然无功。先生的内伤已算好啦。”
无名自那日树林中昏迷之后,一直人事不知,此刻微微睁眼,见身处医庐之中,正自有些奇怪,一转头又看到沈轻舞坐在一边,这才猜到大约是她请人救了自己,微微一笑,道:“丫头,多谢你啦。”
沈轻舞此时正为陈玄生之事心烦意乱,如今见无名醒来,说话中气已稳,看她脸时,虽白中泛青,全无血色,然一层隐隐黑气却已消逝,心下总算略有宽慰,勉强一笑,道:“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前辈你没事了就好。”
林昭道:“你所受的本是‘龙象般若功’的掌伤,这‘龙象般若功’每一击都有十龙十象的威力,受了龙象掌力所伤之人,往往经脉尽断,无可救药,幸亏你的内功深厚,这才抵受的住。如今伤势已无大碍,只要略做休养,当可复原如初。不过无名先生休养好之后,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那无名冷眼斜了他一下,问道:“你是何人?”
林昭一愣,道:“在下林昭,你不记得我了吗?”
无名摇了摇头,道:“‘神医’林昭?我听过你的名字,不过却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