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汐颜道:“那也未必,将来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楚?你当初与他情深义笃之时,又何曾想过会有今日之变?”
沈轻舞心中一酸,更是心烦意乱,忧愤郁悒,暗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回想当日,和玄生二人携手共行,璧人双剑,何曾会想竟有今日之事?”
莫汐颜听她不说话了,问道:“怎么?我这句话伤了你吗?你生气了,是不是?”
沈轻舞道:“我没生气。我又如何敢生狱主的气。”
莫汐颜淡淡道:“你要向前看。”
“往前看?”沈轻舞轻声反问,“前面又是什么呢?人生在世,都应该有目标,不管是高尚的、卑鄙的、伟大的、渺小的、长远的、眼前的,总得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样才有努力的方向,有前进的道路……可是……可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在哪里,又怎么向前看呢?”
莫汐颜回过头来,冰冷的眼眸闪过一点温柔的情愫,道:“想听故事么?”沈轻舞奇道:“故事?”
莫汐颜叹了口气,怔怔地望着远处,声音听起来像是飘荡在上一世的轮回。良久,才悠悠地说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农家女。那一年天灾降临,瘟疫流传。一夜之间,父母相继去世。万般无奈之下,年方九岁的她只好自卖自身到当地乡绅汪老太爷家为奴。”
沈轻舞道:“天道不仁,朝廷腐败,这也是常事。”
莫汐颜点头一叹,道:“不错。那女孩后来被派在汪老太爷那年轻的姨太太房里做粗使丫头。不料好景不长,一日竟不慎撞破了老太爷的儿子与姨太太的丑事!为怕家丑外扬,那一家人把她捆绑起来,吊在后山的松林里,要借她之身杀人灭口。”
沈轻舞“啊”了一声,道:“母子乱伦,天理不容。她为何当时不敢报官?”
莫汐颜道:“她只是一个乡下没见识的小姑娘。那汪老太爷家却是太守的姻亲。便是报了官又有何用?”
沈轻舞叹道:“不错,世上官绅相护,却也只有徒叹奈何,可怜她一个弱质女子,竟然就此香消玉殒。”
莫汐颜道:“那倒没有。也算是老天有眼,她被冒雨夜行的全真派的无我道长所救。”
沈轻舞道:“无我道长?可是如今全真掌教赵真嵩的师父张静定,原名宗仁的?”
莫汐颜道:“正是他。”
沈轻舞点了点头,问:“那后来呢?”
莫汐颜道:“后来,她从此就成了无我道长的俗家女弟子。几年之后下山行走江湖,偏偏天意弄人,在一次旅途中,遇上了一个人,名叫易乾。”沈轻舞问:“易乾?这个姓倒是很少见。”
莫汐颜道:“他不是汉人,他是蒙古人,原名叫做阿拉坦。”
沈轻舞“啊”了一声,道:“是北元俺答汗?”
莫汐颜道:“不错,就是他,只是当时那女孩并不知道。”
沈轻舞又问:“那后来呢?”
莫汐颜道:“那易乾不但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且文采风流,武功又高,她几乎一见倾心,很快便与此人定了情,两人相亲相爱。后来她得知他其实不是汉人,是蒙古人,但身为女子之人,一生最大的幸福,不就是觅得良人,交付终身么?是以她始终不怨,依然无怨无悔地爱着他,为了和易乾在一起,她不惜违背师命,反出全真。”
沈轻舞听到此处,暗赞了一声,道:“她能为爱不顾一切,倒是我辈中人。”
莫汐颜淡淡一笑,又接着说道:“她随易乾回到漠北后,两人便成了婚,那时北地群雄逐鹿,易乾——也就是阿拉坦的土默特部只是其中极小的一个部族。她倾尽心力,协助阿拉坦克服种种难关,重整部族,逐原草原霸主察哈尔部于辽东,成为蒙古首领,并多次随夫出征瓦剌。后来她被封为皇后,又称钟金夫人。”
沈轻舞道:“钟金夫人?可是三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