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沈轻舞挑飞了赵真嵩长剑,正待一剑将其刺杀,忽听得身后一声断喝,不由得心神剧震,已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一心苦恋的陈玄生,暗想:“他怎会来此?莫不是来寻我的么?难道他已回心转意?”随即想道:“沈轻舞啊沈轻舞,你舍命救他,他却薄情寡义,那一日医庐之中,他的眼里可曾有你这个人半分影子?你们早已恩断义绝,你还想这些做什么?难道还没吃够他的苦么?”又想:“他素来便爱行侠仗义,当日见你诓骗林昭,一时气愤不过,说了重话,若然他和你重归于好,那你又该不该原谅他?”
一时心事如潮,无数的念头纷沓至来。这一剑竟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陈玄生见沈轻舞一剑刺出,眼见得赵真嵩无法抵挡,连忙抢上数步,挥刀就去斩她手腕。
这时沈轻舞意乱神迷,于身遭事物全不理会,见有人出手邀击,刀锋将及己身,想也不想,手腕一沉,反手一剑就去挑他小腹。那是自创的“噬魂剑法”的一招“夺魄勾魂”,式中套式,共有九变,精妙绝伦,陈玄生武功本就不及她,更何况这月余间沈轻舞得莫汐颜指点,剑法内功早已突飞猛进,便连全真掌教都不是对手,他又如何抵挡得了?
虽说只是下意识的出招,但沈轻舞剑势奇快,青光一闪,长剑的剑尖已刺入陈玄生小腹。眼看得这一剑就要在他身上刺一个透明窟窿,但剑尖和对方肌肤相触,沈轻舞却蓦然惊觉,这才发现向自己递招之人竟是陈玄生,暗叫一声:“不好!”急忙用力一收,将剑缩回,虽及时收剑,长剑终于还是刺入了寸许。不由得暗暗懊悔,忙问道:“玄生,你……你伤得重不重?”
陈玄生按住胸膛伤口,冷笑道:“好剑法!沈女侠如不是剑下留情,在下这条性命还在么?”言语中尽是讥诮之意。
沈轻舞忙道:“玄生,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故……”话未说完,只见叶伊人跟上一步,道:“玄生哥哥,你受伤了?”言语中颇有关怀之意。
陈玄生微微摇首,道:“我无事。”
叶伊人白了他一眼,道:“你都流血了,还说无事?”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手绢,按在他伤口上。转头对沈轻舞嗔道:“师姐,你怎么出手不分轻重,连玄生哥哥也要杀?”
沈轻舞见他二人神态颇为亲密,不觉又添了几分醋意,道:“这是我和玄生的事,你少管。”
叶伊人正要答话,一扭头又瞥见侍剑宫主正和虚素秋相斗,似有不支之意,再顾不得其他,忙道:“师父小心,我来助你!”抽出长剑,欺身上前夹攻。
虚素秋哈哈一笑,倒纵数步退开,道:“映月宫双剑合璧,果然奥妙非常,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佩服啊佩服。”
侍剑宫主听他讥讽自己堂堂一派掌门之尊,还要靠弟子出手支援,眉头一皱,道:“伊人,你退开。虚素秋,咱们可还没分了胜负!”她虽一时不敌虚素秋,但只是输在不识“玉萧剑法”剑招,却并非武功不济。此时两番动手,已渐渐摸出了些许“玉萧剑法”的门道,料想再斗百招,当有取胜之道。
却不想虚素秋却微微一揖,摇头道:“宫主有所不知,我这人平生最不爱打架。打打杀杀地忒煞风景,不如改日在下略备薄酒,请宫主一叙如何?”
侍剑宫主面色一寒,正要说话,却听叶伊人道:“师父,玄生哥哥被师姐伤了,本门的冰露生肌膏治疗外伤最有效了。弟子身上没带,跟你讨些可好?”
这冰露生肌膏乃是映月宫独门疗伤灵药,以田七、冰片、散瘀草、白牛胆、穿山甲、淮山药、苦良姜、断肠草等旷世灵药炼制而成的灵药,对刀剑外伤有奇效,敷搽一次即可止血生肌。
侍剑宫主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叶伊人,又道:“你听着,沈轻舞从今以后再不是本宫弟子,你也不能再喊‘师姐’,听到没有?”
叶伊人霍地抬起头,颤声问:“师父……”
侍剑宫主道:“我知你们师姐妹从小交好,但沈轻舞结交魔教,戕害同道,欺师灭祖,乃是我正道公敌。今后见到了,不可再念同门之情!”
叶伊人嘴唇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话,但抬头瞥见侍剑宫主的脸色如罩着一层严霜,这一句话竟是说不出口,回头看了看沈轻舞,又看了看师父,半晌,只得低声道:“听到了。”
沈轻舞幽幽一叹,转头问陈玄生道:“你……你是来找我的?”
陈玄生道:“那一日你……你不辞而别,我和伊人在江湖上到处打探你的下落,却始终寻你不到。半月前我们路过姑苏之时,听有人说起,冥狱将大举围攻少林,因此特地赶来少室山通风报信,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却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见着了你。”
沈轻舞听说他在四处寻找自己,这一下当真又惊又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神一亮,颤声问道:“你……你说你们到处找我?”见陈玄生手捂伤处,叶伊人那条粉色丝绢上仍在不断渗血,微觉有些刺目,又道:“我这有冰露生肌膏,治外伤最是灵验,我先给你裹伤。”
她虽知叶伊人已向侍剑宫主讨得了冰露生肌膏,但下意识间,仍觉着叶伊人给的伤药和自己给的伤药那是大大的不同,心中实不愿陈玄生用叶伊人讨得的伤药疗伤。
谁知刚走上前两步,却见陈玄生突然后退了一步,冷然道:“沈姑娘,这么点小伤不敢劳动您的大驾。”
沈轻舞刚拿出冰露生肌膏,正要为他搽上,听得他如此说,一双素手不由得僵在了半空,忙道:“玄生,你可是还在怪我拿剑刺你?我才也不是安心的,你若是不肯原谅,那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