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也听到了动静,一路飞奔的就迎出来,正好在院落门口遇到了苏怀瑾,睁大了眼睛,震惊的说:“小姐?!”
绿衣一面儿说,一面儿飞快的跑过来,也顾不得礼数了,连忙抓住苏怀瑾的手,左右看了又看,万千惊喜的说:“小姐!真的是您!呜呜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可吓死绿衣了……”
绿意说着,眼泪止不住,差点嚎哭出来,抬手去擦脸,结果“嘶……”的一声。
苏怀瑾见到绿衣也十分欢心,毕竟她当时坠崖,也不知绿衣后来怎么样了,虽那时候侍卫很多,刺客不占上风,按理来说绿衣应该没什么危险,但谁又能预料呢?
如今眼见绿衣没事儿,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这仔细一看,还没欢心来着,就蹙起了眉。
苏怀瑾抬起手来,托着绿衣下巴,令她抬起头来,眯眼看了看绿衣的脸颊。
绿衣左面儿脸颊红了一片,隐约还有个五指扇红的印子,肿起来老高,要不然方才一擦眼泪,竟然疼的直喘气儿。
苏怀瑾当即沉声说:“怎么回事?有人打你?”
绿衣被她一问,哭的更是厉害了,十分委屈的说:“还不是那苏锦儿?”
苏怀瑾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绿衣委屈的说:“小姐您都不知道,您出事儿这些天,苏锦儿恨不得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一直撺掇着老爷给您办丧事儿,真把自己当成了丞相府的嫡女了,到处使唤人,还跑来小姐的闺房里挑首饰。”
苏锦儿以为苏怀瑾这回是真的死定了,所以有恃无恐,苏正这两天很忙,配合着方迁找人等等,因此不是时常在家,苏锦儿就开始做起大王来了。
苏锦儿带着丫鬟,跑到了苏怀瑾的闺房里,像是逛集市一样儿,挑起了苏怀瑾的首饰,看到喜欢的就随便拿。
绿衣说:“那苏锦儿,忒的无法无天,口里还说着,这是准备给小姐您……您办丧事,整理遗物!绿衣当时气不过,就顶了她几句,后来……后来……”
绿衣说着,眼泪又吧嗒嗒的掉下来,说:“后来苏锦儿就令她的婆子打绿衣的嘴,小姐,您可是回来了,再不回来……”
苏怀瑾一听,当即怒火中烧,苏锦儿这段时间实在嚣张,简直要开起染坊来。
苏怀瑾冷笑一声,说:“走,随我来。”
绿衣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诧异的说:“小姐,去哪里呀?您刚回来,快回屋歇歇去罢。”
苏怀瑾却拉住绿衣,说:“随我来就是了。”
绿衣拗不过,只好跟着苏怀瑾往前走,两个人出了院落,往正门而去,没走到大门口,刚刚越过前厅,就看到了薛长瑜和方迁等人。
薛长瑜和方迁押送着嫌犯,也就是苏锦儿和商阳国的公主,准备回宫复命,这个光景,就看到苏怀瑾又走了出来。
那头里苏正也在,惊讶的说:“女儿,怎的了?”
苏怀瑾对苏正笑了笑,说:“父亲,没什么,只是稍微有一点子私事儿。”
她说着,就朝着薛长瑜的方向走了过去。
薛长瑜还以为苏怀瑾找自己有事儿,顿时心里美滋滋,毕竟有方迁在场,薛长瑜还以为自己又要吃干醋,之前薛长瑜和方迁聊得可是挺投机的,又笑又说的。
如今苏怀瑾直接朝薛长瑜走过来,真别说,薛长瑜顿时心里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难道?
瑾儿要与自己说什么“私事儿”?
就在薛长瑜心里千回百转,忐忑难安,仿佛揣了一只小鹿一样乱撞的时候……
苏怀瑾走过来,对薛长瑜恭敬的行礼,随即说:“王爷,怀瑾还有两句话,想与嫌犯苏锦儿说两句话,不知可否?”
薛长瑜:“……”
薛长瑜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好像自己有点自作多情来着。
当即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自己的尴尬,笑着说:“自然,请便罢。”
苏怀瑾点点头,随即转过身来,看向苏锦儿。
苏锦儿如今狼狈极了,衣裳破了,恨不得能露出抹胸,裙子撕了,好像乞丐一样,脸上抓花了还在流血,头顶不只秃了一撮,斑斑驳驳的,好像得了什么怪病。
绿衣之前还觉得苏锦儿嚣张跋扈,结果现在一见,吓了一跳,险些没认出来。
苏锦儿以为苏怀瑾要给自己求情,连忙哭着说:“大姊姊!大姊姊!我冤枉啊!你要信锦儿啊!锦儿怎么可能如此坑害大姊姊呢!都是商阳国的贼子,他们想要离间我们姊妹之间的感情啊!”
苏怀瑾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慢慢走过去。
“叮——”
众人也不知怎么的,就连苏锦儿也是,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苏怀瑾笑的明明温柔明艳,还端端的大方,然而这么一瞧,竟有一种令人后背发紧,脊背发凉,头皮发麻,膝盖弯儿没来由打颤的威严感。
而说白了,苏怀瑾,不过是个二八年纪,正是妙龄的小姑娘,年纪不大,阅历不广,见识不多,却没来由令人如此惧怕。
众人都暗自发憷,谁也不敢说话,就连一打叠求饶的苏锦儿,话头也梗在了嗓子里。
苏怀瑾眼神淡淡的看着苏锦儿,冷笑了一声,随即说:“绿衣。”
“是,小姐。”
绿衣赶紧应声,看向苏怀瑾,等待苏怀瑾的吩咐。
苏怀瑾淡淡的说:“你过来,站在这儿。”
苏怀瑾指了指自己的旁边,也就是苏锦儿面前,绿衣赶紧低头垂手走过去,一般境况,丫鬟可不能与小姐并肩站着,只不过苏怀瑾发了令,绿衣也觉着十分威严,因此不敢质疑,连忙走过来,十分听话。
苏怀瑾注视着一脸“凄苦可怜儿”的苏锦儿,语气很平淡,却掷地有声,笑着说:“绿衣,给我打她的嘴,她日前怎么打得你,你就双倍还给她。”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是顿时一愣。
商阳国的公主在一边看着,吓得连忙缩了一下脖子,蜷缩起来,往后搓了搓,生怕又捎上自己。
苏正则是吓坏了,平日里虽然嫡女“皮”了一些,但是还没当众打嘴别人过,如今当着一个燕王,一个东西两厂的厂公,竟然要令丫鬟打嘴,这事儿……
苏正想要阻拦,怕丢了苏家面子,只是阻拦的话到了嘴边儿,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总觉得自家女儿的威仪,怕是比当今皇上还令人发瘆,一定是错觉。
薛长瑜也有些吃惊,若是上辈子,苏怀瑾定做不出这样的事儿,但是这辈子……
薛长瑜总觉得,瑾儿似乎变得更爽快了一些,或许这就是当年苏怀瑾所说的——折断的秉性。
苏怀瑾为了做一个合格的王妃,一个合格的太子妃,一个合格的皇贵妃,折断了自己太多的秉性,那都是薛长瑜上辈子所看不到的,而如今,他都看到了。
薛长瑜一想到这里,没来由还欢心了起来,原来真正的瑾儿是这般模样儿,果然怎么看怎么好,而且是越看越好。
于是这场面有些诡异,苏怀瑾要掌嘴,燕王并没有阻拦,反而还笑眯眯的,一脸宠溺痴迷的看着要掌别人嘴的苏怀瑾……
绿衣吓了一跳,不过苏怀瑾说的清清楚楚,绿衣心头也有火气,有小姐给自己撑腰,绿衣早就想狠狠的扇苏锦儿了。
绿衣当即提起手来,苏锦儿就大叫着:“你!!你敢打我!我是苏家的二小姐!放开我!放开我!”
苏锦儿使劲挣扎,打着挺的踹腿儿,后面押着她的侍卫们吃了一惊,险些就没押住,哪知苏锦儿突然跟发了疯一般。
就这时候,突听“嗷呜!”一声,肉包从斜地里猛地一窜,一下冲了出来,它刚进了丞相府,似乎看哪儿都新鲜,方才开了个小差儿,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现在一头土,一头枯叶就窜了回来。
但是不妨碍肉包的威严!
肉包呲着牙,一副凶狠的模样,冲着要跑的苏锦儿狂吠了两声,苏锦儿吓得“啊——”一声大叫。
苏怀瑾则是笑了笑,说:“是了,肉包你在这儿掠阵,有人若不老实,不必留情,就当今儿个给你开荤。”
肉包似乎听懂了,还对着苏怀瑾摇了摇尾巴。
绿衣突然见一头灰狼冲出来,吓得要死,差点坐在地上,不过那灰狼竟然十分有灵性,而且对小姐言听计从,还会摇尾巴,绿衣简直一面害怕,一面纳罕。
苏怀瑾对绿衣说:“绿衣,动手罢。”
绿衣当即来了底气,抬起手来,“啪啪!”两声,最后开弓,狠狠扇了苏锦儿两个耳光。
绿衣扇完,只觉手疼的厉害,掌心里“咚咚”的跳,恨不能掌心都肿起来,连忙甩了甩手。
苏锦儿被抽的直发懵,连惨叫都不能了。
苏怀瑾这才笑了笑,眯着眼睛说:“倘或有人欺负到我跟前,那怀瑾必定双倍奉还。”
苏锦儿吓得一缩,惧怕极了,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儿。
苏怀瑾又笑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说:“是了,我险些忘了,往后你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苏怀瑾说着,对绿衣招了一下手,然后与薛长瑜和方迁行礼,施施然便走了。
薛长瑜咳嗽了一声,就当做没看见方才发生了什么,淡淡的说:“将嫌犯带走。”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梦来,一个个纳罕惊讶,却不敢说什么,连忙行动起来,押送着两个嫌犯往外去。
方迁此时笑了笑,挑了一下眉,说:“苏姑娘果然与众不同,这京城里,怕再没有第二个姑娘,能有这般秉性的了。”
薛长瑜出了丞相府大门,干脆利索的翻身上马,听了方迁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有点不善。
方迁一笑,又说:“燕王殿下慧眼,怪不得一直对苏姑娘念念不忘呢,果然是怀瑾握瑜,天作之合。”
方迁这两下马屁,拍的恰到好处,简直不偏不倚,薛长瑜方才眼神还不善,此时已经嘴角有些笑意。
不过仍然压着嘴角,淡淡的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