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此时尚且满怀期待、信心百倍,然而到了正式开课的时候却叫苦连天、精神萎靡。童关却不因此而手软,他自小投身六扇门,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其中的艰辛如若不是习武之人则一定不能体会。无论严寒酷暑、日晒雨淋,甚至是寒冬腊月天上飘雪的时候都不曾有一日懈怠。他在众师兄弟中从不是悟性最高的,可却是意志最强的,如今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靠的是经年累月的积淀与日夜钻研的执着。

小皇子就不同了,他打出生就有一大群人捧着、疼着,此刻不过站了半柱香的桩,宫人们就纷纷替他求情。童关不为所动,照他的标准来看别说让小皇子休息,就是他此刻站桩的姿势也是不够完美的。

宫人瞧他这样心狠,就搬出了皇后这个大靠山,皇后心疼儿子,连忙喝止道:“行了童师傅,让你教皇子练武,却不是放任你来折磨他的!”

“娘娘,微臣并不是在折磨皇子,只是以他从前的功夫底子,此时若要学好不用功是不行了!”

“放肆!皇上让你做皇子少保,不过是让你陪他玩玩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高高?哼,摆什么严师架子。”

“娘娘,若是这样,倒不如撤了微臣少保一职,小皇子也可免受些皮肉之苦。”

“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皇后大怒,“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请娘娘息怒,微臣……”

他还没说完,小皇子就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吵闹道:“不,我就要童师傅教我武功,我不让童师傅走!童师傅,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不偷懒了,你别走、别走。”

“皇儿!”

“母后,儿臣已经不是一个小孩了,你就别管了,让我好好习武吧。”

“哎……”皇后无奈作罢。

很快,童关便以严厉在宫中出名,宫人们总是对他津津乐道,尤其是心花怒放的宫女们。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咦?哪里传来的歌声?童关寻声而去。

“呃,打扰了。”

他刚要走,那抚琴唱歌之人却柔声喊道:“公子留步,你我有缘,不如坐下来听一曲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见这妙龄女子清眉淡目、樱桃小口,柔情似水。她十指纤纤、妙音婉转,歌声亦如琴声悦耳,声声相融、情寄曲中。

细听那唱词,大抵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曲歌尽,她嫣然笑道:“公子可知我唱的是什么?”

童关摇摇头,“请姑娘指教。”

“这曲子是先秦的《越人歌》大意是女子对男子……”她顿了顿,似是羞涩。轻声接着道:“不可言说的暗恋之情。”

忽一抬眼,四目相对,童关不禁心头一荡,连忙避开她满含深意的目光。吞吐道:“呃,受教了。”

那女子瞧他一个七尺男儿竟如此羞涩,不禁越发心生喜爱。故意问:“那你可知什么叫寄情于曲?”

“呃,不知。”他不知为何心头慌乱。

“就是歌者将自己的心意寄托在歌曲中的一种……”她故意一顿,等待童关自问,可童关却像木头似的默不作声,她只好又道:“思慕之情、相思之苦……哎……”那一声轻叹尤其瘙痒。

童关面红耳赤,逃也似的“在下有要事在身,他日再来请教,告辞。”

待溜之大吉顿时豁然开朗,刚才那一幕想想都令他汗毛竖起。忽又撞见一人,“哎哟”那被撞在地的小太监嚷嚷不休。

“小公公,对不起。”

“我说你长没长……诶?”小太监忽然转愤为喜,“童大人,小人正四处找你呢,总算叫我给找着了。”

“不知小公公有何要事?”

“小人在昙妃娘娘宫中当值,可近日不知怎的,娘娘宫中丢了许多东西,这不,大人是六扇门的公差,这推理办案的事情须得有大人相助才行。特来请大人帮忙,替娘娘找出真凶。”

“这……”童关有些犯难,毕竟昙妃是皇帝的妃子,他一个男人进出妃嫔宫闱甚为不妥。

那小太监瞧出他的疑虑,故意卖惨道:“哎哟,大人若是不帮我们,只怕又有人要做替死鬼了,昨日杖责了两个无辜之人,今日……”

他呜咽起来,好不凄惨。童关不免心软,勉强道:“别哭了小公公,我陪你走这一趟就是了。”

那小太监眼泪说停就停,“大人请随我来。”

这昙妃宫中烟雾缭绕、轻纱重重,好似有一股妖气。尤其是空中弥漫的香气,令人头晕目眩。那香味好似浓稠的胭脂,叫人一闻便头脑发热、四肢乏力、昏昏欲睡。

若非童关是练武之人,此刻只怕已被香气迷晕。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啊,好烫,胸中更翻腾着一股灼烧般的热浪。那热浪一阵一阵,好似胀气,令人气血不通。转身一看,刚才领他进来的小太监却不知跑哪去了。

忽然一个娇媚的声音,“童大人。”

“谁?”童关警惕道。

“你进来。”

嗯?童关停住脚步,不再多挪一步。

那声音又道:“别怕,我是昙妃。”

“呃,下官参见娘娘。”他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个臣子之礼。

“平身。”

“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