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茂问:“诸葛颜真是病毙?”
苏太后道:“我让人查验了尸体,确实是病毙。到了他那个年纪,急病而死倒也算不得什么。”
坐在另一侧的苏纵道:“这样一来,咱们对大羲方面也就能有个交代了。可是让人不满意的是惠王那边承诺给的东西,到现在都没有兑现。”
苏太后猛的坐起来:“苏纵,我就要把你提拔为大将军了,你就不能成熟些?你以为惠王会真的给咱们那些东西?就算他不给,以大羲的实力,以他大羲亲王的地位,咱们能不妥协?你要是一直这么肤浅,怎么对付方知己?”
苏纵连忙起身:“姐姐说的对,我记下了。”
“称我为太后!”
苏太后脸色发寒:“家事国事,你要分清楚!”
苏纵脸色发白,垂首道:“臣知错了。”
苏太后缓和了一下后说道:“这件事,咱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你们谁敢胡乱说出去,哪怕你们是我的亲信之人,我也不会留一分客气。当初参与这件事的有诸葛颜,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兵部尚书郝平安,暂时想不到理由杀他。可是你们别忘了,没参与但知情的还有方知己!”
她看着苏纵和苏茂:“这两个人不除掉,我没有一天能睡安稳。郝平安掌权兵部,军中都是他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你去做大将军。可我知道,以你的资质和手段,万万不是郝平安的对手。算了待日后母国再派贤才再说。”
苏纵扑通一声跪下来:“求太后给我一个机会,为太后分忧。”
苏太后冷哼一声:“整天只知道风花雪月饮酒作乐,若你再不改改,我真的不能用你。”
“臣会改过自新,不让太后失望。”
“起来吧。”
苏太后一摆手:“除掉郝平安不算最难,难在方知己。方知己的修为实力深不可测,杀他太难了。”
她有些烦躁,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趁着方知己不在方固城,尽快把郝平安解决了,把兵部的权利都拿过来。然后再把方知己的兵权收回,再杀也不迟。大羲惠王那边,我会派亲信之人过去回复。你们两个都争气些,不要事事都指望着我给你们下令。若事事都靠我谋虑,我要你们做什么?我不是养孩子,而是需要帮手。不能分忧,反而处处让我忧心,你们再这样下去就真没留下的必要了。”
苏茂和苏纵站起来抱拳垂首:“臣无能。”
“走吧走吧,看着你们就烦心对了。”
苏太后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有一个人,我怎么忘了,聚尚院那个活死人,留着也是个祸端。”
与此同时,安争恰是走到了聚尚院的大门外。
安争得到三朝老臣诸葛颜突然死亡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影响。他知道诸葛颜,一个能熬死了两位燕王依然在朝中有着一定地位的老臣,自然有着过人之处。可是他毕竟已经很老了,而生老病死这种事也没必要特别在意。如果诸葛颜年轻些,那么可能还会有人扼腕叹息。但诸葛颜死了,对于朝廷之中很多人来说不是坏事。
因为,空出来一个位置。
据说满朝文武都去了,诸葛府格外的热闹。
安争更没有把诸葛颜的死和陈少白联系在一起,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把这样两条线连起来。
安争不了解诸葛颜,也不了解陈少白。
但是因为这件事,武院的考核向后推迟了一些,具体什么时候重新举行还要等通知。诸葛颜作为燕国丞相在朝数十年,最风光时门生遍及朝野。不过后来或是因为他树大招风,以至于燕王不得不开始打压。诸葛颜的智慧也非一般人可比,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之后,主动上书请辞所有实权职务,只保留太学院院长一职,请燕王准许他去教书育人。
这份奏折一上去,燕王感念其多年的功劳,反而有些不好下手了。权衡再三,把诸葛颜亲信的官员罢黜了一部分,但最终还是给诸葛颜保留了丞相的职位。不过为了制衡,燕王将大丞相制改为左右相,选了另外一个朝中重臣出任左相,自此之后诸葛颜的势力也逐步被消减,权利被逐渐架空。
但树大根深,毕竟这么多年在朝,就算是没有实权,依然能呼风唤雨。
诸葛颜突然死了,有些敏感的人联想到了苏太后,但也不敢胡乱说什么。
一年之前,苏茂被提拔为左丞相。一年之后,苏纵即将被任命为大将军。这个节骨眼上老相诸葛颜忽然死了,确实有些微妙。
据说当日,太后苏晴暖,燕王沐长烟全都去了诸葛府,并且在府中停留了一日一夜才走。
这份殊荣,已经是前无古人。
安争派人打探了消息,但这些事距离他们都还远,所以并不是十分在意。他更愿意多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才能稳妥的进入武院,怎么才能稳妥的进入秋成大典。怎么才能让自己渗透进大燕的权力阶层,怎么才能把小七道的娘亲从天牢里救出来。
直接去见沐长烟?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沐长烟见了他,他难道就敢把叶大娘从天牢里放出来?已经三年多了,如果他有这个胆子早就去做了。
安争也不知道,其实在他进城的当天沐长烟就看到了他,只不过那位被苏太后用三年多时间打磨掉了所有锐气的燕王,早已经模糊了记忆。沐长烟到现在也仅仅是觉得天启宗这天启两个字有些熟悉,忘了幻世书院对面那间破落的武院。或许,他不是忘了,而是从心里不相信安争他们能真的创造奇迹。
安争留下杜瘦瘦他们在宗门里修行,趁着这段时间方固城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诸葛府那边,他让老霍想办法把逆天印安置好。
三年多,开了作弊器一样的他们算起来比其他的修行者要多修行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时间,如果再不能有所成就,那都对不起逆天印。
安争自己离开了天启宗,换了一身朴素但整洁干净的黑色布衣,踩着一双千层底的黑面白底布鞋,在蒙蒙细雨之中,擎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朝着明文大街那边走了过去。其实安争来方固城不仅仅是为了小七道,还为了他自己。当初他在沧蛮山被伏击的时候,就在靠近燕国的这一侧。
当时大战那么激烈壮阔,燕国的修行者不可能不知道。
之所以安争当时不眠不休的赶来,是因为大羲圣皇派人告诉他,皇七子惠王陈重器在燕国遇袭。陈重器是安争最好的朋友之一,两个人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契合。他们无话不谈,安争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他更了解他自己的,就是惠王陈重器。
当时十六国激战,燕国,赵国,涿国的联军一路高歌猛进,几乎将永国灭国。
大羲圣皇对自己的七子陈重器颇为喜欢,所以打算派陈重器为大羲使者,调停十六国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