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哭了很久,声音不大,想来是咬着嘴唇兀自隐忍,小小的孩子缩成一团,看去十分可怜。他今年不过六岁,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昨日那点微小的期盼,如今也化作齑粉。
安宁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这世道艰险,她走南闯北很多年,见到的孤儿也不少,后来他们去哪里了呢,沿街乞讨?终归不过一个死字。
可她从未安慰过别人,虽与这孩子相处时间不短了,但这话到嘴边说不出口来。而文澈是个失败典型,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白舟哭了好一阵子,悄悄拿袖子擦了擦脸,红着眼圈坐起来。
三人或坐或立,一时无话。
“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安宁怔了一下,听白舟哽咽着道了一句。
他一个小家伙,好好活着都困难,还能有什么用?
“我想救阿婆,可是我除了会画那种符篆,其它的都不会。”白舟抹了抹眼睛,道。
文澈抿了抿唇,注视着白舟,摇了摇头道:“不。”
白舟泪眼朦胧的看向他。
文澈叹了口气,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失去了亲人,但敢入地府寻人的却不多,你很勇敢。”
白舟懵懂,抽了抽鼻子,道:“哥哥,你连死的不怕了,岂不是更勇敢。”
文澈身子僵了僵,冰冷的手摸了摸白舟的头发,摇了摇头,道:“万事艰难,死了比活着容易,故而努力活下去的人才更勇敢。你可晓得?”
白舟红着眼睛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安宁望着文澈略带自嘲的模样许久,转开了视线。
树林外,阳光隔着雾气和浓厚的云朵,斑驳的洒在地上。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空气中有腐朽的味道,不知道又有几个村庄被毁,地府中又添了多少只新鬼。
树林的边沿,文澈站在阴影里,太阳微弱的光芒照不进他周围一尺处,远山模糊,连绵起伏,他眺望了一阵,问身边人,道:“姑娘后面有什么去处?”
安宁想起自己丢失的内丹,随口问了一句,道:“我在找人。你这几日可有见过一个鲤鱼精?”
她这一问没报太大希望,不料文澈却道:“可是穿着红衣?”
安宁微怔,点头道:“是,你竟见过。”
文澈道:“这些年鲤鱼精不多见,不过鬼门开前见过一个。”
安宁心头不禁微动,问道:“那你可看到她往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