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罗几乎丧失了心智,能听他的话才怪。
云泽自知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出面,是有极大风险的,但入妖谷幻境前,遥光曾与他商议过此事,必要在关键时刻激一激烟罗,至于刺激她做什么,他也不明白。
或许和看到的那只白雀有关,他亲眼目睹遥光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到白雀身体里,也正因此举,遥光才会被烟罗轻易捉住。
眼下管不了许多了,只能试试看。
云泽眼神肃然,指着烟罗道:“你以为禄存星君真的能回来么?”
烟罗顿住了,她目光狂乱,显然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心中执念,她尖叫着向他扑去。
云泽丝毫不惧,适时又抛出一句,比方才更狠一些,道:“你以为他不知你的身份么?”
烟罗果然被此语惊住,凝在离他有三步远的地方,她光脚踩在地上,一挥手把云泽吸到面前,抓着他的喉咙。
众人救之不及,大吃一惊。
云泽狠咳了几下,趁着她还能让他开口,手未用死力,带着责问的语气连声道:“你以为他不知你与城主的关系,你以为他不知你是为神器接近他,你以为他不知是你亲手害死你们的孩儿……”
烟罗手一抖,拧着头看他,两只手掐住他的脸和脖子,道:“你,说什么?”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却可闻一丝颤抖。
“你错了。”云泽道。
烟罗手指极冷。
云泽盯着她红色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你、错、了!”
就像一个做了很久的美梦,做着做着,觉得那就是现实,忽然有人打破梦境,撕开这薄薄的一层颜色,露出长满蛆虫,早被咬噬得破烂不堪的地方。告诉她所有的梦和期待都是错的,只有腐朽的这内里才是真的。
烟罗仿佛猛然惊醒,她掐着云泽的脖子,声嘶力竭的道:“不会的,他不知道,他待我好,他不可能知道的。”
她不停摇头,口中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云泽嗤笑一声道:“你以为,好一个‘你以为’。”
他咳了两声,嗓子略微发干,道:“为何他到此地不隐藏仙气?他一个神仙,就算亮明身份进妖城,必有要务在身,却说留就留,甚至连城主都不曾拜会,”
“失去孩子的那一日,他为何会说用神器来救,他大可说回仙界拿药,反正他要用仙骨救人,有无数种理由,为何偏偏提及神器?”
烟罗慢慢睁大眼睛,冰冷的手颤抖起来。
云泽紧盯着她,一刻不停的道:“他做了数万年的神仙,当真探不出你的心思?他在妖城外遭遇重创,屡次提及尘鬼,你以为他真的是随便说说?如此长的时间里,他当真不知你接近他别有目的?”
烟罗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
“他在给你机会,只要你说了,你们就有走下去的机会!”
烟罗浑身颤抖,狂乱的发抖。
“是你,心肠歹毒,是你,自以为是,害死他的,是你!”
“不,不,不!”烟罗松开掐住他的手,一边后退,一边摇头道。
梦境之下,除了腐朽的现实,还有一个足以埋葬过往的深渊,名曰真相。
往昔一幕幕,飞快掠过她的脑海。
他说,他有要事在身,但见了她,方知她才是他最重要的事。
他说,不要怕尘鬼,有他在。
他说,若有了孩子,性子定与她一般温和柔软。
他说,他要救他们,救他们的孩子。
他说,妖谷里有神器,他起初不去寻,只为和她厮守的时间再长些。
他问她,待他回来,愿不愿和他一道离开?
那些话还刻在她记忆里,用一柄刀,刻在了心上。
“不是我,是我,不是我,是我。”
害死他的,是她么?恐惧着、犹豫着,用所有的“自以为”麻痹自己。
“我是爱他的,我怎么会害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