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程滢听后,变得比她还勤快,明知遥光可辟谷,早中晚三餐还是带着自己做的吃食找来,遥光曾想换个地方,但只要他在云山之中,程滢准能寻到他,避无可避。
安宁强压下心中泛起的波澜,反复提醒自己,遥光和长衡并不是同一人。
“师姐,师父说的可是这一册?”程滢站在架子上,拂去书页上的土,道。
安宁正同她收拾架子上的典籍,两人已来此五日了,她私心里,总归不愿看程滢和遥光呆在一处,故而最好的办法,是将她支来和自己一并整理玄木楼。
“这阵法,师父曾同我讲过。”程滢翻着手中的书册,道。
安宁转头看那女子,似是每次提到长衡,她言语中都有欢喜,面上总挂着笑。
“就是这个。”她跳下来指给她看。
“我小的时候,学不懂这些,师父就反复画给我看。”
她愿意说,安宁便默然听着,不打断,也不附和。程滢说的多了,安宁也能渐渐勾画出曾经的师徒两人相处的模样。
长衡大她不多,程滢十岁的时候,还固执的管他叫师兄,觉得哪有这么年轻的师父,长衡想说服一个女娃尊师重道有些难度,他为人清冷淡薄,却也不是个固执的人,便由着她叫。
山里清修的日子很无聊,她时而会偷懒,考较功课总不过关,长衡就手把手的教她,知道她听得闷了,偶尔还会讲讲神怪志异。其实,长衡对弟子一视同仁,对他们每个人都是一样尽心负责,但于她而言,却是不一样的。
比如,长衡很少笑,对着她,偶尔也会笑一下,长衡喜欢清静,但是不管她怎么缠着他,他都不会厌烦。
漫长的岁月里,她都在找不同,她希望师父对她是不同的。
为何要去寻这些不同之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后面的事,戛然而止,程滢自不会同安宁说再多,但女子心事,早已分明。
看着她的笑容,安宁的心难得静了静,转念却想道,这样的感情,真的会因一个陌生男子的出现,就轻易断了么?
“师姐,你说师父会喜欢么?”
程滢声音再度响起。
安宁见她拿着一张符篆,光华一闪而过,符篆在她掌心变成一个挥着翅膀的白色纸鹤。这是云山仙派的法术。
程滢说她偷偷跟大师兄严离学了很久,才学会的,法术其实并无大用,只是少女的一番小心思罢了。
待长衡真人从偏殿出来时,她看着女子,开心的将手里的纸鹤递给师父,纸鹤飞了一圈,落下来又化成一朵精巧的纸莲。
遥光收下了。
“我总觉得近些日子,师父不大开心。”待遥光走远,程滢悄悄拉着安宁说道。
安宁也不好告诉她,那并不是她的师父,自然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以程滢的话说,就是和她交谈的工夫少了,对着她冷冷淡淡,连个笑容都难见。
“不行,我得多陪陪师父才是。”
安宁一时无语。
转过头,她便在竹林里找到了遥光。
他正静静擦拭着膝上的古琴,竹林里只听得风声穿梭,一片宁静祥和。
安宁坐在他对面。
“可想听琴?”
安宁怔了一下,这是要弹给她听么,但一念及蠢蠢欲动的程滢,立刻摇头,道:“还是别弹了,小心把程滢招来。”
遥光闻言不由低笑了一声。
“你也别笑,小心程滢看见又缠上来。”
有道是蜜蜂缠着花骨朵,程滢围着长衡转,程滢可是要日夜陪着自己师父的人。
“你不是和她在整理典籍,怎有空闲过来?”遥光淡笑道。
安宁道:“你座下二弟子来了,正陪着她。”
美其名曰“陪”,其实是云泽自告奋勇前来探一探程滢心思底细的,他自诩情场老手,号称要看看自己魅力几何,争取代替长衡在她心里的地位,让几人事半功倍,此语着实让安宁眼前一亮,终于觉得这位诙谐星君十分有用。
遥光听得这话,放在琴上的手却是一顿,于暗中微皱了下眉,又是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