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郑重也没敢反驳。
不过他一般在外面就是埋头干活,也就最近才会跟着沈乔的节奏停下来一会,现在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感觉有点奇怪。”
沈乔紧张道:“失血过多了?”
那倒不是,郑重摇摇头说:“心里说不上来。”
他也没有那么多语言可以用来形容,只是惬意之中又有些许不安,但事实上并没有强烈要求他要跟没有鞭子的老黄牛似的不停转。
沈乔一瞬间好像能理解,说:“你看看天。”
天?郑重抬起头,心想真是蓝啊,白云飘来飘去,阳光也不是很刺眼,真是个好天气。
这片笼罩着他的大地,他生于斯长于斯,却好像从没有抽出时间看过。
他的肩膀不自觉松弛下来,说:“好看。”
沈乔又说:“你再看看花。”
田埂边一朵一朵的小白花,是本地最常见的那种,据说是某种菊花,不过具体叫什么大家也不是很清楚,毕竟谁也没有时间去欣赏。
郑重半蹲下来,还能看到颤颤悠悠的露珠在叶子上,像是随时要掉的样子。
他道:“好看。”
沈乔看他的表情有几分惊讶,有一种天真的喜悦,又像是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眼中是最纯粹的光芒,她心软成一片,蹲在他边上。
两个人一时无话,郑重道:“你喜欢花吗?”
沈乔轻轻点头,手抚摸过花瓣说:“很好看。”
那是属于她心里的一点小浪漫。
郑重以前还真没注意到这个,说:“山里有桂花。”
这个季节,味道特别香。
沈乔以前也听人家说过,但是犹豫道:“我有点害怕。”
万一再遇上蛇还是什么,她说不定能吓得当场昏过去。
其实山里也不是有那么多小动物,因为早几年闹灾荒,能吃的东西早就被吃个干净。
这要是说有个野猪,大家都能双眼光,所以见到蛇虫鼠蚁的几率反而不是很高。
郑重这么一讲,沈乔就很是犹豫,她当然也对山里的东西有几分期待,毕竟自己下乡这么久都没去过有几分可惜。
她问道:“是不是还有一个小瀑布。”
说是瀑布,其实也有些勉强,不过是落差大一点的水流而已。
但沈乔也没见过大型的,毕竟沪市也不是什么都有,眼睛骤然亮起来。
郑重心想那可真是不妙,毕竟最近都没怎么下过什么雨,恐怕不是去的好时机。
他悄声说:“你吃栗子吗?”
沈乔“啊”一声,说:“咱们大队还有这个?”
附近好像也没有,毕竟她以前都怎么听说过。
那倒没有,郑重道:“估计就我知道。”
到那儿已经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地盘,最少也得走大半天才行。
沈乔倒没有这么馋,说:“算了,公家的东西。”
一草一木归集体是条纪律,大家都铭记在心。
不过郑重无所谓道:“扣工分就行。”
他是工分大户,当然不差这么点。
沈乔其实有些意动,毕竟是口新鲜吃食,不过还是摇头说:“太远了。”
然后可怜巴巴道:“我不能那么久看不到你。”
郑重那点想先斩后奏的想法也消失,哄着说:“我不去。”
这样才对嘛,沈乔又有些得意,看看时间差不多站起来说:“工作时间到。”
不过话音刚落,下意识捏着郑重的手臂说:“真是不能蹲。”
蹲久了站起来就是眼前一黑,等缓好半天才有劲。
就这身体,真是叫人放不下心。
郑重边干活都得变看着她,生怕人倒下去。
但大部分时间,沈乔都觉得自己还是挺健康的,甚至结婚以后更加活泼,充满着十几岁时候的活力,连下工路上都是活蹦乱跳。
郑重看着她头发一甩一甩,忽然想伸手拽一下,不过最后也是轻轻碰了碰。
沈乔歪过头看他说:“你上次还说学绑头发。”
这件事郑重没忘,不过总拿草练□□是不那么顺手,说:“中午给你试试。”
沈乔高兴点头,已经在心里想好要怎么夸他。
两个人一路朝家里走,怎么看怎么甜蜜,就是老远看到家门口有个人,一致停下来互相看眼,就这一眼,已经知道是彼此都不认识的人。
真是奇怪,沈乔走近些问道:“你好,请问找谁?”
那是位四十岁左右年纪的大姐,眼窝深陷,两颊的肉向下耷拉着,看上去饱经风霜,眼角眉梢有一丝淡淡的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