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院长点点头说:“确实,我们会内部检讨批评给处分的。”
这句话一出,一开始给她盖不合格章的那位医生脸都是白的。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沈乔总算痛快些,到底拿着医院给的二十块钱赔偿走了。
走出没几步,沈乔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猛地回过头看。
叫住她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陈佩。
沈乔跟回过神来似的说:“佩姐。”
她今天本来还要去收容所看看陈佩呢,可惜时间全给耽误了。
陈佩看着她边上的人,想想说:“沈乔,我有两句话跟你说。”
沈乔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给李丽云一个眼神,这才跟着走到边上。
陈佩要说的也没别的,直接道:“今天是李晴找你麻烦。”
她活到现在,有半辈子都在想着报仇,既盯着郑俊峰,也盯着李晴,两个人的音容相貌就刻在她心底。
说起来,要不是李晴一直躲在边上看沈乔的惨样又偷笑,陈佩也不会觉得事情有异,及时搬来救兵。
沈乔那些想不通的地方都想通了,目光森森道:“她会有报应的。”
这辈子,她即使是死也不会放过李晴。
陈佩摆摆手说:“你不用操心。”
然后像是预料到沈乔会拒绝似的说:“我也想找她麻烦很久了。”
人呐,时过境迁也不怕在自己伤口上撒盐。
陈佩道:“当年她说‘就你这样的,也配得上郑俊峰’,我一直记恨到现在。”
沈乔叹口气,才想起来说:“还没恭喜你通过考试。”
不是通过,今天也不会在医院。
陈佩是老中专生,学习底子好,微微笑说:“我应该会去首都,以后不再回来了。”
这片伤心之地,她总算可以离开了。
沈乔打心眼里为她高兴,说:“那以后还是常联系,我跟郑重有机会去首都找你玩。”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发自肺腑的为别人的成就高兴呢?
陈佩觉得自己还是有幸运的地方,说:“随时欢迎。”
又说几句,两个人才散开。
沈乔已经镇定下来,她和李丽云他们朝汽车站走,还记得道谢说:“今天也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人有惊无险就好。
李丽云这会才敢说:“吓死我了,我多怕你真的因为这个没法上学。”
沈乔刚才也是吓得不轻,长舒口气说:“算我遇贵人。”
李丽云以为她说的是于院长,道:“要不咱们给她送面锦旗。”
沈乔既承陈佩的情,也承这位于院长的情,点头说:“行,回头我送过来。”
毕竟人情能还一点算一点。
说到这儿,她嘱咐道:“能不能帮我瞒着点,这事我不想让郑重知道。”
李丽云为难道:“今天那么多人看着呢。”
整个公社通过考试的人都是今天来检查,出了这种事都站着看得舍不得走,估摸着消息都已经传回去。
沈乔想想都头疼,到家都还是一脸愁容。
郑重已经在家等很久,都已经快坐不住要去县城找人,看她这副样子进来更是不得了,急起来说:“出什么事了?”
沈乔在医院是强忍着没哭出来,毕竟是个人意见这种事都会吓坏。
她被这么问一句,干脆地扯着嗓子“哇哇”哭,那真叫一个肝肠寸断啊。
郑重更加手忙脚乱,心中胡乱猜测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嘴上却不敢再戳中她的伤心事,只能小声地哄着,心里头一团火烧得他不知道东南西北。
沈乔哭个够,这才抽抽噎噎地说出原委。
郑重越听越面色铁青,拳头往桌子上一捶。
声音大得沈乔吓一跳,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看着他。
郑重连忙拍着她的背说:“不怕不怕。”
沈乔吸鼻子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眼睛红、鼻子红,一般孩子哭成这样估计都不好意思。
不过郑重道:“是我不好。”
早知道,再怎么样今天也不能让她自己去。
虽然他在未必能做什么事,起码不是丢着她一个人。
沈乔已经缓过劲来说:“多亏佩姐。”
要是今天没有陈佩,凭他们的力量真的可以扭转局面吗?
郑重想的也是这个,莫名看向自己的手。
拳头很有力,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将来迟早有保护不了她的时候。
郑重咬牙道:“我一定会考上的。”
哪怕是豁出命去念书,他也要做到。
沈乔当然希望他有动力,但不会愿意给他太多压力,因为这显然就是两件事。
她道:“我相信你。”
又撒娇道:“我好饿。”
郑重已经做好饭,说:“我再热热。”
他进厨房把饭菜热好,盛出锅后摆好。
夫妻俩很有默契转移话题,转而说些闲话,只是彼此都知道,这件事会成为他们心中一个小小的阴影。
尤其是对沈乔来说,她在等待录取通知书这件事上显然变得更急躁,生怕临门一脚跨不过去,每天早晚五六遍地盯着邮递员会来的方向看。
当然,就在这种时候,她有了个可以抒发自己愤怒的机会,那就是对着郑月香。
本来嘛,县医院的事沈乔一点也没往郑月香身上想,毕竟那儿不是她可以插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