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着道:“这也没办法,我本来就在御宝阁的库房做事嘛。”
那端着八棱瓶的侍女拐过一处回廊,身影便消失不见了。叶离和缪雨铃慢慢的往回走,只是在路上,叶离一直眉头紧锁,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缪雨铃一直想出声询问,但见叶离的脸色沉重,也就不敢开口了。直到两人走回住处,缪雨铃还是没沉住气:“那个瓶子很重要吗?”
叶离看了她一眼,不由得莞尔一笑:“傻丫头,那可不是什么烧坏的瓶子,那可是瓷器中的珍品啊!”
“珍品?”缪雨铃大吃一惊,“但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瓷器?”
叶离正色道:“这些年,我跟着月枫商会的人倒腾过不少货物,所以对瓷器略有了解。那个八棱瓶并不是普通的青瓷,它的名字叫做秘色瓷,只有大唐的越窑才能够烧的出来,是直供皇家的贡品。这世上的秘色瓷本来就没有几件,你当然没有见过。”说完这句话,叶离看缪雨铃仍旧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便继续道:“这乌蒙教还真是手段通天,居然连贡品都能搞到手,真是不简单。不过我最在意的倒不是秘色瓷本身,向钟管理过商队,又去过中原,对中原的瓷器不可能一无所知,他应当知道秘色瓷的价值。但是他为什么要把瓷器送给沐枫的夫人呢?如果他想讨好沐枫,直接送给他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
缪雨铃听罢,一双眼珠转了转,撇着嘴道:“你是说向钟和秋彝夫人?不会吧……”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叶离忽然笑了起来,一双眸子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他拉起缪雨铃,兴奋的道,“咱们去找龙哥利,来乌蒙教这么久,是时候该办点实事了。”
就在叶离和缪雨铃来到乌蒙教的一个月后,教内的形势悄然发生了变化。龙哥利竟然率领蒙舍诏的人一声不响的全部投靠了蒙嶲诏,至此,蒙嶲诏和施浪诏两虎相争的局面终于被打破。一直以来,蒙舍诏的人都在两方之间保持中立,然而这一次,龙哥利为何要投靠蒙嶲诏呢?这件事不光是蒙嶲、施浪两方势力的首领想不明白,就连龙哥利自己都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有一天晚上,叶离忽然找到了自己,让他带领所有蒙舍诏的人加入蒙嶲诏的阵营,至于原因,他却没有细说。再三考虑之后,龙哥利还是决定听从叶离的意见,因为这个少年表现出的谜一样的自信与深邃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他,甚至期待他能带着蒙舍诏的人走出困境。
另一方面,蒙嶲诏势力的首领空山大祭司也对龙哥利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这龙哥利一直对他不咸不淡的,现在忽然过来讨好他,反而让他觉得有些惊疑不定。俗话说得好,事有反常必为妖,龙哥利骤然来投靠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空山的心里不由得开始戒备起来。
然而一段时间后,龙哥利等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空山瞧在眼里,一颗心悬落不定。不过怀疑归怀疑,龙哥利等人的到来对蒙嶲诏的势力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龙哥利前来投靠时,样子也是谦卑有礼,这拳头不打笑脸人,空山也只得答应了龙哥利的请求,让蒙舍诏与蒙嶲诏结盟。
龙哥利归顺了空山,这可让沐枫的心里大大的紧张了一把。但多年以来的高枕无忧却使得他根本没有把这当做一回事,就算龙哥利投靠了空山又能怎样?他在乌蒙教经营这么多年,手下的人马可不是吃干饭的,若是真干起架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暮色深垂,微带凉意的风吹进了蒙嶲诏的大街小巷。草丛中的虫鸣声起落有致,这个南疆部落在夜色降临后渐渐沉入平静。
路杰的怀里放着一小包牛肉,这是他今天特意带回家的。在圣教待了两个多月都没回家,这次一定要给娘一个惊喜。娘的病一直都没有好,也不知最近她身体怎么样了。路杰走到家门口,家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他推开门,看见已经年逾花甲的母亲还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路杰的眼眶湿润了,他的父亲死的早,全靠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长大。如今他已经成年,不但给不了年迈的母亲一个好生活,反而看着她拖着病体渐渐衰老下去。作为儿子,这怎能不叫他心疼?
“娘,我回来了。”路杰开口唤道。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目中露出了喜悦的光:“小杰回来了?快过来给娘看看。”
路杰点了点头,将带回来的牛肉放在桌子上,朝母亲走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老人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紧接着身子一软,就这么栽倒在地上了。
路杰大叫着跑了过去,将母亲抱到了床上,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夜色中。
蒙嶲诏的南部有一座小木屋,这里是部落内唯一一处可以被称之为医馆的地方。当然,这里的土郎中是没有什么医术可言的,因此部落内的人若是生了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路杰的母亲曾经让这里的郎中看过病,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此时已是人命关天,他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郎中!郎中!”路杰不停的拍打着木门。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了,站在面前的却不是他之前见过的郎中,而是一个俊秀的黑衣少年。
路杰以为少年是郎中的学徒,便道:“你师父呢?”
少年愣了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笑着道:“我师父出诊去了,今晚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