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山牢夜谈

楚衣骤然攥紧了手,回身朝着山牢的方向奔去。

毛晴被强行读取了记忆,整个人都是迷迷蒙蒙的,眼神都有些飘。

苏缠蹲下来,望着眼前目光呆滞的毛晴,唇角的笑容浅浅,“真有趣,蝴蝶是什么?”

秦月低声道,“那个孩子的肩膀上,有蝴蝶的胎记。”

苏缠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女孩的额头,“我知道了。”

结界再次展开,银蝶陡然烟消云散,楚衣瞳孔微微一缩。

刚刚她在山牢里留下的银蝶……被发现了吗?

和秦月说话的是谁?!

山牢里。

银蝶一消散,秦月就发现了,她声音骤然冷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样才有趣啊。”

秦月道:“你疯了?!那个人想要为叶家报仇!要是她找到了……”

苏缠轻轻一笑:“那就让她报仇啊。”

秦月屏息,声音艰涩起来,“你……什么意思?”

“人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知道谁对她好,那个孩子,应该也一样。”苏缠轻柔的抚摸着毛晴的脸颊,顺着弧度,慢慢摸上了女孩的脖颈,“不是吗?”

“……教主!”白刃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你在心疼她吗?”苏缠微微侧头,“你想要救她?”

白刃捏紧了拳头,半晌,艰涩道:“属下不敢……还请您留她一命。”

“什么打动了你?能让你这样说?或者说……是什么给你的勇气?”苏缠的手慢慢离开了女孩的脖颈,她站起来,看着脸色惨白的白刃,似乎有些困惑,“不害怕任务失败的责罚,反而在这边空着多余的心思,为其他人担忧?”

话音一落,巨大到可怖的威压砸下来,白刃身体一晃,却还是撑住没有跪下,整个人颤抖着,死死盯着地上的散落了一地的薄荷糖,和跪在地上,一脸茫然不知的少女。

“回答我啊。”苏缠像是突然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连自己还在和秦月说话这件事都不在意了。

白刃在巨大的威压下,颤着嗓音,却说不出一句话。

见他不说话,苏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地散落的薄荷糖。

“这个么。”

苏缠弯腰捡起了一颗糖,半晌,轻笑了一声,“哦,原来是这个啊。”

白刃嘴唇微微一颤,还是没有说话。

那边秦月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缠捏着糖,轻叹,“做什么……我说过我会帮你,你何必去管什么猫能抓住老鼠呢。”

秦月道:“我不相信你。”

“那真是可惜了。”苏缠漫不经心道,“可是线索我都已经走漏了……怎么办呢。”

她声音染上了点点笑意,“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查出不少东西了吧。”

秦月气急:“你!”

“若不相信,那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吧。”苏缠捻着手里的糖,“一开始相信着,到后面又因为一些事情不信了,出尔反尔,那些信誓旦旦的话,做出的事,自己想想,不会觉得难过吗?”

秦月冷笑:“那是因为有人背叛了别人的信任。”

“背叛?”苏缠咀嚼着这个词语,又觉得有趣:“那你觉得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秦月:“……”

苏缠叹了口气,丢开了手里的薄荷糖,“既然觉得我不怎么可信,还相信我,你看,如果你被骗只能说明你轻信,又与我何干呢?”

一边白刃站着,僵硬无比。

她望着底下眼神空洞的毛晴,轻笑了一声,“果然,聪明的人聪明的各有千秋,愚蠢的人愚蠢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不过现在,你已经无路可走。”苏缠道,“还好,你还有用,所以你还是可以继续相信我的。”

或者说,已经不得不信了。

秦月沉默了一会儿,“……你要我做什么?”

苏缠漫不经心道:“你是当世灵力数一数二的祭祀,对吧。”

秦月看了一眼锁住自己的封灵锁,半晌,“是。”

苏缠道:“所以应当能找到,恶灵山吧?”

前夜,漫漫蝴蝶飞舞。

“小孩?你又来做什么?”

看守山牢的人抱着剑,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女,有些不耐烦。

楚衣微笑:“我可以进去吗?”

看守人笑了:“你说进去就进去?当这是你家吗?”

楚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呢?”

旁边也有弟子笑,“小姑娘,没有令牌你怎么进去?至少也得把你的身份令牌拿出来证明身份啊。现在除非你有备选大弟子或者大弟子的令牌,否则闲人免入。”

“令牌?”楚衣想了想,拿出了一个浅蓝色的令牌,“这个可以吗?”

那弟子拿过来一看,面色微微一变,打量了楚衣半晌,把令牌还给她,“自然可以。”

楚衣,“那就麻烦您啦。”

“嗯……进去之后不要谈太久。”看守人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无法担责。”

“放心吧,我就问几个问题而已。”楚衣说完,把令牌收起来,进了山牢。

旁边有人好奇,“什么令牌啊?”

看守人瞥他一眼,“剑峰掌令。”

那人倒抽了一口气:“掌令?!怎么会在她……”

“谁知道。”

山牢内。

浑身被锁链捆起来的女人安静的抱着铃铛,失神的望着铁窗外的一轮弯月,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你在哭什么呢?”

女人过了很久,才把视线从窗外的弯月上移开,回头望着栅栏外的蓝衣少女,少女杏眼漆黑,袖上银蝶翩翩,唇角挂着三分笑意,整个人却泛着说不出的阴冷感。

“为什么难过?”楚衣素白的手轻柔的点了点生锈的栅栏,她蹲下来,透着栅栏望着对方,杏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为什么哭?”

女人沉默着,两眼无神,什么都没说。

“当年风光无限的魔教教主,魔教大祭司,现在在这里,像一条丧家之犬……”楚衣轻笑,“真难看。”

秦月动了动唇,半晌开口,“你是谁?”

楚衣道:“一个路人罢了。”

又是一个来看笑话的人而已。

秦月便没再说话,双眼慢慢又回到了无神的状态,整个人像她抱着的铃铛一样沉默。

“我猜,您一定是在想,我像很多人一样,只是来看笑话的吧。”楚衣轻笑一声,“如果您因为这个不理我,那您可想岔了。”

“虽然我是一个路人。”楚衣慢条斯理的袖中拿出了一个铃铛,道,“我也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路人。”

秦月原本涣散无神的目光,在看到楚衣手中铃铛的瞬间凝固,她的唇颤抖起来,随后连滚带爬的到了栅栏前,破皮的手扒着铁杆,“这……你……你……怎么在……”

楚衣坐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提着铃铛,浅笑,“您认识它啊,看来我没白跑这一趟了。”

秦月死死捏着栏杆,声音嘶哑,“你来找我做什么?”

楚衣道:“是这样的,有人托我来问您,认不认识这个铃铛。”

那个让她来问的人,自然是常念。

常念很想知道妹妹的下落,她便让常念把铃铛给她,她想办法来和山牢里的秦月见面,问一问她的下落,而作为交换,常念去代她告诉常蓝,楚瑶被袭击之时发现的小傀儡,还有她对于某个人……合理的怀疑。

这么长时间过去,常蓝没有做出关于搜查小傀儡的任何命令,定然是楚瑶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不过既然姐姐不愿意说,自然会有人代她说的。

而常念的问题,恰好她也很想知道。

楚衣说完顿了顿,随后笑起来,眼里却是一片平静,“看您的反应,应当是认识的。”

秦月攥着栏杆的手,一点一点,慢慢松开,眼里却隐约带着森然。

“既然认识,我就不卖关子了。”楚衣道,“可否问一下您……这个铃铛当年的主人在哪?”

“死了,她死了!”秦月疯道,“她死了!”

楚衣轻笑了一声,“一句话便打碎了别人的妄想,您还真是不留半分情面。”

秦月颤着嘴唇,一副疯子的样子,却没有再说半句话。

楚衣晃了晃手里无声无息的铃铛,若无其事道,“我查了资料,我手里的铃铛名曰问仙,您手里的名号叩魔。”

“当铃铛真正的主人开了灵窍,或者上升阶级,叩魔感应到便会响,问仙铃就比较特殊,需要在主人心境突破的时候才会响起来。”楚衣微微一笑,“听说前几天,您的铃铛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