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杂着尖锐的沙子漫天卷地的飞舞。
一个由数十个黑甲之人抬着的轿子缓缓从沙丘的那头出现。
老人颤巍巍的扭头,看着那顶轿子,问道:“你就是将我这可怜的徒儿变成这样的人?”
轿子中的人影随着抬轿的人晃动而不断摇晃,但依旧坐的笔直,他冷哼道:“昊天之下,皆是信徒,他只不过是昊天最忠诚的仆人罢了。”
老人苍凉的大笑,看着膝下伏地痛哭一心只盼着自己死的宝贝徒弟,道:“好手段,好手段啊,没想到,你这昊天道门,竟有如此手段。我想,你们恐怕也是金人的幕后之人吧?”
轿中人道:“是也不是,若没有左右帐之人,我等怎能役驶这百万熊兵如蚁潮般涌入中原。”顿了顿,那人又道:“这是一盘大棋,并不是一方能掌控到的,无风,你则是被丢弃的棋子”
无风道长眸中露出复杂的目光,一掌将弟子一劫击晕。然后略显疲惫的迈步往前走了几步,从袖中取出一柄袖珍的铁剑,持在手掌之上。他苍老的声音响起:“阁下便如此确信,能杀了我?”
数十个黑甲骑士终于走到沙丘之上,缓缓的将轿子放在地上,然后从腰间抽出长剑,围在了轿子四周。
一只戴着宽大的深蓝色的扳指的手从帘中伸出,将帘子掀起。轿中下来一个大概三四十的中年人,消瘦的身体弱不禁风,脸上泛着苍白不健康的颜色。
“昊天怜悯世人,皆因我们共同生活在昊天的光辉之下;却又憎恶世人,皆因我们所犯下的罪孽。皈依昊天,你便可见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中年人面无表情,低头俯视着无风道长。
无风道长看了看中年人,不太确定的问:“瑜天道内长老?”
中年人昂然道:“不错,吾排行第七,名曰枷苦。”
无风道长点点头,赞道:“排名第七哈哈,仅一个瑜天道门,高手便如此之多,看来野心不小啊!只不过,依你,怎能留住我!”
铁剑在掌心剧烈的抖动,似乎有灵一般急不可耐的想要冲天杀敌而去。
中年人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噗。”
撕心裂肺的痛楚猛的从背上传来,无风道长痛呼一声,险些就此栽倒。他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到一劫红着眼睛将一柄锃亮的匕首捅进自己的后背。
“啊!”
无风一声长啸,有风从天际从沙子的缝隙,从各方呼啸而来,席卷起漫天盖地的沙暴。沙暴将无风道长与一劫裹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沙球,在风的剧烈扯动下,不断的回旋缠绕。
无风跪倒在沙中,一挥长袖将一劫震开,眸中怒火与犹豫不断交替。
“你你!哈哈哈”无风道长惨笑一声,道:“数十年如一日的呵护,都没有暖了你的心!你的心真就如石般坚硬?”
一劫握着沾满血迹的匕首,狰狞道:“我在天枢究竟算什么,那些所谓的师叔师伯们无一恨不得想我死,为什么,不就是我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金人的血脉吗?学道二十余载,却还是个服侍烧水的小童,我怎能甘心!是你先待我不公,并非我心硬如铁,是你待我不公”
声音越来越低沉,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一劫挥舞着匕首再次冲了过来。
无风道长身体颤抖着,心衰莫如身死。背后峥嵘的伤口缓缓浸出的鲜血,竟染湿了道袍,滴落在沙上。他就如同一个苍老到了极点的老人一般,费力的坐在了沙上,眉眼低垂,再没有看过心爱的弟子一眼。
“嗵嗵嗵”
一连串的轰响声不断响起,中年人艰难的迈步前行,好似身上负着千斤巨石。他每向前走一步,一股冥冥中不知名的力量便轰然击在巨大的沙球之上。
中年人走了九步,某种可怖的力量将沙球击碎,炸的无风道长所在之地无数的沙尘都四溅而起。中年人停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对着前方漫天飞舞的沙中道:“现在,我可否能将你留下?”
一个透明的屏障隔绝了漫天的沙子,无风道长披头散发的独自盘坐在其中,身下的血迹已然浸到沙中,变成的凝固的紫黑色。
“自古之风不断绝,等风摇上九天去!”
无风道长嘴唇微动,一股浩然之气从身上涌出,散入风中。
蓦然,天地色变,一股狂风自遥远天际掠下。
宛如瓢泼大雨的前奏,又似电闪雷鸣的预章,一股卷聚了整个沙漠的狂风呼啸而来。
黑压压数之不尽的细沙混在风中,仿佛要撕裂天地般冲将了过来。
中年人大惊失色,看着这让人绝望而无力的场景,恐惧的嘶声道:“怎么可能呢你你突破了那一步?”
数十位黑甲骑士高举长剑,口中高呼一声“昊天在上”,然后聚成一团,挡住了中年人。
变得有些暗淡的苍穹之下,一股浩荡狂风带着足以一瞬间震破人耳膜的巨大的轰响,席卷而过中年人和那些黑甲骑士。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唯有缩起身子,颤抖着恐惧着被这天地之威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