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追逐着黑点一路向北,黑点越来越大,从一个点渐渐变成了一轮黑日。他的近侍不断的死去。花颜带着最后的17人,站在冰海边,整个身子颤抖不止,仿若一个在漆黑洞穴中囚了半生的人终于看见一缕阳光,心酸,以及满腔复杂的感情积蓄在胸腔,快要憋的炸开了。南承伸出颤抖的手指向那片白茫茫的大海,说,将军,我们快到了花颜点点头,突然想长安了,想起城南那个一直等他的女人,喜欢呆呆看着桃花的女主。
黑日的漆然下,一艘船从海平线的那端驶来,船头坐着一个人,漆黑的袍子遮住了全身,脸藏在帽子里的阴影中,宛如死灵的使者。
他将船停在岸边,抬头看向花颜,半张白骨半张脸。他用半边完好的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挥袖邀请,说,通向死亡的船。
花颜感觉脸上湿湿的,他摸了一把眼泪,坚毅的脸畔像是锋利的刀芒般闪亮。
船向那片小荒土行进,荒土上盘坐着的所有遗人,淡漠的看向那搜小船。
花颜踏上坚实的土地,看了看头顶遮天蔽日般的黑日,忍不住呐喊了一声,如冰原上的巨狼。17名近侍跟着呐喊,数万名遗人纷纷呐喊。
喊声冲淡了黑色的空气,一股莹莹的乳白色亮光从荒土中升腾出来,与漆黑的空气纠缠到了一起,变成了幻丽的炫光。然后黑色越来越多,渐渐又回归了略有灰白的黑色,沉重的就像雾霾。
花颜,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一颗满是坑洞的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石块从天际生硬的挤了出来,缓缓的下落。远方天际石块的周边燃烧着酒红色浓稠的火焰。
在这一天,中原,天空煞白,然后从白色高远的苍穹出现一颗通红的圆球,擦着天际拖着一道红光飞向南方。随后,无数道浓郁的红光拖着极长的尾巴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不对,没有一颗飞向北方,因为北方是一片漆黑。
某条街巷摊坐在地啃着一条油腻的羊腿,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酒葫芦的老头,将羊腿扔下,酒葫芦系回腰间,缓缓飞了起来,越飞越高。
某城门口的一个算命老道瞪着空洞的双眼看了看天,也飞了起来。
荒凉的沙漠中的路汀城里,一个默然,面无表情的小孩飞向天际。
世界的各个角落不断有人飞起来,他们停在空中。
随后,无数道淡蓝色的光幕从世界的四面八方升起,在长安城的上方连接在了一起。拖着血光的圆石球纷纷撞在光幕上,迸发出绚丽的火光,像是末日的烟火。
自这天以后,天下再无修士。
极北,荒土。花颜的脸上莫名淌下泪水,他闭眼,张开了双手。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但是冥冥里有种直觉告诉他,要这样做。
万名遗人盘膝合掌,声音如雷,唱着仿佛远古传来的战歌,凄凉悲壮。
空风近,苍海凉,归途终踏上。
冰狼啸,雪纷飞,亡人何所归。
剔骨刮身,死不足惜,我心向光明!
我已在,你何去?我已归,你亦来!
千年万世终锁身,只待阴阳逆天时,
不惜吾身,战!战!战!
不惜吾身,战!战!战!
苍凉的怒吼回荡在漆黑的夜幕中,万名遗人看向那轮黑日,蹬裂了眼眶,流出血泪。花颜缓缓飞起,浑身绽放光明。
17位近侍跪地拔刀,自刎而死。花颜身上光明大胜。
万名遗人含笑而亡,一缕缕乳白色光芒融入花颜身上,光明越来越胜,驱散了周边黑暗,并且光明逐渐放大。
三爷郎声大笑,扯下黑袍,高大的身体向前,用仅剩的独手托住花颜的脚踝,使劲把自己的修为和生命传给花颜。
一滴浊泪掉落,清脆的砸在黄土地上。
中原,所有人心里忽然悲痛不已,仿佛有个声音指引,纷纷合掌祈祷。无数道极细的乳白色光从每个人身上汇聚向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