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相往往就是残酷的。
这一点,钟厚骁在那个晚上,给周芮狠狠上了一课。
“听说钟先生酒量很好,那就再陪秀秀喝一杯嘛。”自称秀秀的人不停的往钟厚骁身上靠,后者很是嫌弃的往旁边坐了坐。
这是日本人开的一家所谓跟百乐门一样的会所,要不是赵啸天答应了松下建,钟厚骁倒也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这里。
“厚骁,这秀秀听说是井田先生的表妹呢,是吗?”叫的人是钟厚骁,可赵啸天的眼神看向的却是井田。
被点名的人没有说话,倒是松下笑开了:“赵司令的眼神还是那么好,秀秀,还不给赵司令倒酒。”
话题中心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日本妆,脸上涂的白,若是褪去那脸上的妆容,也许还能依稀可见那张清秀的面容,可这个时候,还真是让人无法辨认。
“赵司令,请喝酒。”
赵啸天倒是来者不拒,接过秀秀的酒就往自己嘴里灌,更是不管钟厚骁的眼神已经几近杀人,“果然美女递的酒更加好喝。”
赵啸天本身就长得不差,又有着军人的气派,这样的人不是想动,一旦出手,定然能够成功呢,看到这样的杜鹃,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她最初待在他的身边,不过就是为了想要发挥自己所长,可什么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境慢慢产生了变化呢?
“杜鹃,那人是赵家的人,还是这样的身份,你千不该万不该,去肖想这样的人。”叔叔的忠告还在耳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有什么办法呢?
钟厚骁本想直接离开,可碍于赵啸天的目光,迟疑着还是留了下来,不过神情冷淡,对那些人拒之千里。
“在下听说,那人是钟先生处理的,松下在这里,先谢过钟先生了。”松下建微微笑着,伸手将桌子上的杯子拿了起来,举杯看着钟厚骁,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他的目光,就像是透过钟厚骁,在往后看着,而隔着屏风后,有谁,不言而喻。
那人是谁?
这是在场的所有的人之中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周芮想要知道的。
不过很快,就有人给了她回答、
“我倒是很想知道,松下先生为什么对一个教书先生这么耿耿于怀,那人不过是我妻子学校里的一个老师罢了,能够得到松下先生这么高度的重视,也是厉害的很。”钟厚骁说这话的声音依旧冷淡,可只有周芮能够听到他话中压抑的冷漠。
教书先生。
周芮的耳朵里嗡嗡的想着,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
徐老师死了。
而且,听松下建的话来,很有可能,是她的丈夫,直接或间接的杀了他。
她的丈夫,杀了她的老师。
他是日本人的刽子手。
“呵呵,虽然是个小角色,但是既然钟先生问了,那在下也不妨解释一下,这徐某,乃是共党分子,他之所以潜伏在上海教书,不过就是为了传递消息,从我得到的消息看,他不仅将我们的消息传递给共党,同时也将贵党的信息传递回延安。”
周芮犹如雕像一般,松下建盯上徐老师,是因为他是共党,那他盯上乔楚的原因是什么?之周芮不敢想,她甚至有了逃走的冲动,如果现在没有人监视她的话,她肯定立马就离开。
钟厚骁一饮而尽:“就算他将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对我们,不该有任何影响。”
他说完这话,最先翻脸的人不是松下建,倒是赵啸天,后者直接将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神色冰冷,嘴角带着微弧,“厚骁啊,你这是不知道的,这共党的人一向狡猾,要是将我们全都暴露在他们面前,下次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松下建没有说话,只是附和的笑着,这就是他要达到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那自己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
钟厚骁皱着眉,他知道赵啸天不喜欢共党,可在日本人跟共党之间,对方选择了日本人,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的。
杜鹃坐在钟厚骁身边,看着钟厚骁的神情,嘴角微勾:“你以为他究竟会有什么心思?你可不要忘了,他是赵啸天,赵啸天的心思有多深,是你我都猜不到的。”
钟厚骁斜眼看着杜鹃,似笑非笑,她的意思是,他不懂,但是她懂,是这个意思吗?
“不论如何,有些原则还是不能变的。”钟厚骁抬手喝酒,87年的酒,到了这种地方,还真是浪费。
杜鹃抿了抿嘴:“你难道不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么,如果可以将共党跟日本人一举歼灭的话,他岂不是坐收渔利之利?”
钟厚骁目不斜视:“你可不要忘了场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不怕有人一人一个盯着我们吗?”
因为是赵啸天身边的人,所以并没有人来招惹杜鹃,可要知道祸从口出,更要知道,隔墙有耳。
杜鹃连忙闭嘴,随后看了看周围,松下建选得位置很好,包厢隔音也不错,只要自己不再大声,而钟厚骁不说出去的话,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我出事的话,钟先生你难免也会被我拖累啊。”杜鹃轻笑,她可不怕,隔壁赵啸天和松下建谈论的正起劲,就是不知道谁又算计了谁罢了。
钟厚骁不屑出声:“我想你是搞错了吧,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信不信,我现在依旧可以全身而退。”
杜鹃闻言眼角一挑,她从来没有想过,在钟厚骁答应了来赵啸天身边之后,他还有这样的自信?“钟先生话未免说的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