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那容易,下午去撬了锁,生意先做起来,明年回京的时候再把铺子还给他们就是了。正好门上牌匾还挂着咱虞家的名,连招牌钱都省了。”

挖门撬锁的事被她说得这么轻巧,冯三恪瞠大了眼睛,气儿都喘不匀:“这、这不是私闯民宅么……”

“这话说的,怎么就是私闯民宅呢?”

虞锦啧了声,笑得不太正派,突地回过味来:“你有案底儿你别做,下午带俩护卫去撬门。我那大伯先头不是亲亲热热说我们是一家人么,两边又没分家,我这好侄女想做个生意,难不成还得上门去求他?”

“要不?还是上门去问一下……”冯三恪局促不安。

“呵,别看我!”虞锦刚撕完信,心气不顺,嘴上的话也不如往日圆融:“我偏不去,撬了就是撬了,我看她敢不敢来告我私闯民宅。”

她今日脾气古怪得厉害,冯三恪盯着人看了半晌,嗯了一声,走出去,带上门,去外院找会撬锁的护卫。

他大步走着,心里倒是有些好笑。

原来能撑起一个府的锦爷,也像个普通姑娘一样。

是会发脾气的。

“妥了!”

这木锁果然好开得很,甚至连撬锁的细铁棍都用不着,手劲大的护卫用劲儿一掰,上头的栓子就断了。一番动作悄无声息,周围甚至没人听到异常。

冯三恪放下心来,谢过两个护卫,目送他们走了。再回头,兰鸢他们几个已经高高兴兴进了铺子。

茶馆一进门便见账柜,靠墙立着一面博古架,十几个格子,里头原是该放茶的,此时都已腾空了。左手边三间茶室,后头的楼梯是通向二楼的,楼上地方大些,有茶室五间。

冯三恪脑子已经转了起来,账柜、桌椅都是现成的,能省不少功夫,只是这茶馆他们开不起来,因为没人精通此道,再说寒冬腊月的,跑来喝茶的雅人也不会多到哪儿去。

“啊——”

兰鸢冷不丁地一声惨叫,惊叫冯三恪心差点蹦出来,忙问:“怎么了?”

“耗子耗子!那儿呢那儿呢!”

“不能吧?”弥高惴惴道:“你姐姐去的那会儿还是夏天,又有管家照拂。如今这冰天雪地的,总会放咱们回去睡个觉的。”

大清早的,府里还没烧火做饭,几人就被撵出门了。瞧见路边有个馄饨摊位,坐下一人喝了一碗,往街口行去了。

他们所在的这条街叫石青大街,南北向。从东西两面又各支出两条小巷,虞府落在最里边那条小巷,出门拐个弯便见车水马龙。

一大清早,街两边的铺子都有了伙计,然风大,客人不会赶这么早上门,是以各家铺子大多只开着一条小缝。连路边菜贩的吆喝声都稀稀拉拉的,仿佛被凌冽的寒风冻住了。

虞家两家关门的铺子一在东一在西,离得不远。点心铺子在西面,靠近街口的位置,再前头就是泉安街了,来来往往的人多,吵,却也热闹;茶馆在石青街的中间位置,两头不着,勉强算是闹中取静。

两头铺子招牌都大,老远就能望得着。四个人站在巷子口,跟四根石柱似的杵了一会儿,弥高推推冯三恪肩膀,没好气道:“掌柜的!带着走啊!”

他语气中的厌嫌丁点不收敛,冯三恪知他还因为谁做掌柜的事耿耿于怀,也不在意,领着三个半大孩子,抬脚往离得最近的茶馆去了。

茶馆上下两层,店面不小,离巷子口就百来步。左边是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右边是一家木匠店,大清早已经有客上门了。这两家门前积雪扫得干干净净,唯独茶馆前头的积雪堆了脚踝高,将“各扫门前雪”这话诠释得分明。

风一吹,搅得碎雪漫天,冯三恪抹了把脸。再抬头,只见招牌上写着“虞氏茗香”四个金粉字,单看门面修得确实不错。

可惜顶着虞家的招牌,却没折腾出虞家该有的风光。这家茶馆关门已有半年了,大门上厚厚一层灰,落了道锁,进不得,只能从一指宽的门缝里窥得里边物件的影儿。

几人面面相觑,没辙了。

“我回府跟爷要钥匙去。”谨言手脚最勤快,立马折身往回跑。

冯三恪忙把他喊住:“别回去了,天才刚亮,爷还没醒呢。咱们先在街上逛逛罢。”

谨言想想也是这个理,又跟着几人去西边那点心铺子逛了一圈,这家铺子叫“虞氏香糕”。左边挨着一家生肉铺,猪头猪耳的全都挂在外边,走近便一股子难闻的腥气,瞧着远没那茶馆干净。

屠夫膀大腰圆,拿着把厚背刀“砰砰砰”地剁肉,一下下的,震得案板都抖三抖。瞧他们四人站旁边,吆喝一声:“买啥?”

兰鸢一哆嗦:“不买不买。”

扭头小声絮叨:“还是用茶馆罢,这人瞧着就不像个善茬。”

冯三恪私心里也看好茶馆所在的那个铺子,可惜两边铺子都没钥匙,没法进去瞧。几人又在整条街上晃荡了一圈,路过的铺子都数出来。

半里长的大街,食肆一十三家,大酒楼三家,布庄两家,绣坊一家,成衣铺子五家,点心铺子四家,粮油店三家,牙行三家,还有什么热锅子、古玩店、胭脂水粉、打铁铺、木匠、卖鹦鹉的卖鱼的,零零碎碎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