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恪道:“拆招牌。”
那招牌上写的还是虞氏茗香,明显是个茶馆的名字。明儿晌午就要开张了,他们却连新招牌都没准备好。
冯三恪跟旁边铺子借了把梯子,爬上去把原先的招牌小心揭了下来。这招牌虽瞧着旧,用的却是好木头,硬实,受潮也不变形。
他抱着这块招牌回了府,还挺沉,府门前的护卫远远瞧见了,过来搭了把手。招牌往外院地上一放,一群护卫都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给出主意。
“这匾额和铺子对不上呀,不如把后头俩字儿拿纸糊上,纸上再重写。”
“那多丑,不如重做块招牌,做得快些,天就能出活。”
“天也慢了。”
“把这上头的金粉字拿锉子薄薄锉一层,再往上头写字不就成了?”
冯三恪恍然,寻了把锉子将上头的金粉字小心地磨干净了,尽量不伤着底下深色的木漆。回头正想问问谁能题字,一抬眼便见虞锦站在身后。
一直没听着她出声,也不知来了多久。
他蹲在地上,回头愣愣地望着,虞锦笑道:“别看我,我字丑,管家伯你来写!”
管家字好是府里出了名的,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京城虞府的招牌便是他爹题的字。听虞锦喊了声,管家也不推辞,金粉一时找不着,前些天刷园中廊柱的时候还剩下些红漆,管家拿刷子蘸了,在地上先练了两遍,这才往招牌上写。
他的字确实是不错,纵冯三恪这样不识字的也能瞧出意境洒脱。“零嘴”两个字笔画繁多,管家却寥寥几笔书就,反倒比前头的虞氏两字更好看。
片刻功夫,“虞氏零嘴”四个字就成了。前两个字是金粉的,后两个字是红漆的,笔体也不一样,瞧着有些不伦不类,却是最省事的办法了。
“好字!”
虞锦赞了一声,又调侃冯三恪:“掌柜的,回头赚着了钱,记得把这润笔费给管家补上。”
冯三恪点头应了。
红漆明亮,颜色很正,味儿却难闻得厉害,围在此处凑热闹的护卫都散了开。虞锦也不多留,捂着鼻子就要回后院了。
冯三恪踟蹰了片刻,见她越走越远,耐不住了,起身追了几步把人喊住:“爷明天会去吗?”
“嗯?我去做什么?”
她问得十分自然,以前京城的票号分铺开张,尚请不到她出面,这么小小一个零嘴铺子,不过是给他们几个开着练手的,她去做什么?
冯三恪哑然,眼里的热情暗了暗,似有些难言:“爷不去看我们开张?”
虞锦笑着摇摇头:“不去了,我那儿还有四五本账等着核呢,再弄不完就能拖到过年去了。”
“那……爷早点歇息。”
冯三恪闷闷应了声。
虞锦瞧他有些古怪,也没多想,兀自往自己那院走。快要进院门前,不知怎的回头去看,冯三恪还在廊下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这头。
傍晚时分,虞府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映得他侧脸上灯火斑驳,原本深冽的眉眼轮廓便显得温和了许多。
一晃神,站在那儿的仿佛不再是先前那个一身落魄的嫌犯了,无端多了两分颓然的雅致。
防盗比例50,时间48小时,被防住的到时间后刷新本章即可提前划开背的栗子丢锅里,挥个大铁勺哗哗得翻炒,甜香能飘出好远。炒到半熟的时候就得停手,把底下烧得正热的柴火拣出大半来,剩个小火温着,等到客人来的时候再翻一会儿就熟了。
“糖炒栗子!糖炒栗子了啊!左手右手都会炒!五文一包啊!”
赵小六吆喝了一声,满大街置办年货的,却没几个瞥眼过来。
他一上午只卖出四份去,旁边烤红薯的老张头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闻言嘿嘿直笑:“喊也没用,你那么大口锅在那儿立着呢,谁都能看着,人家要买早过来了。”
“总得喊两声。”
他俩这挨着火,还有些热乎气,再远些还站着个卖冰糖葫芦的半大孩子,本来个子就不高,缩着脖子跟鹌鹑似的,快冻成棍了。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两根胳膊里圈着根比他还高的草垛子,上头插满了冰糖葫芦,红艳艳的瞧着挺好看,生意却比他俩还惨淡。
“冰糖葫芦!三文一串了诶!”
寒风凛冽,少年声音出口都是哆嗦的。
赵小六喊他过来取火,那少年有些呆,没吭声,也没往这边走。赵小六也不管他,来来往往的都瞄一眼,看看别人都办了些什么年货。
就这时候,他瞧见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正站在对街往这头探看。小姑娘旁边还杵着三个大小伙子,四人嘀嘀咕咕,视线定在他身上。
赵小六糊涂了,看着那小姑娘走过街,站到了他摊位前。
“姑娘来一包?五个铜板!”
也不等人家应声,他直接拿了油纸袋给装。知道这个年纪的姑娘嗜甜,专门翻了一铲子,把底下挨糖砂最近的板栗翻出来,结结实实装了一包。
小姑娘却没接他的袋子,只拈了一颗剥了壳,尝了尝味道。似乎是觉得味儿不错,笑眯眯问他:“小哥哪天回家过年呀?”
这话问得稀奇,赵小六呆了下,照旧笑脸迎人:“家离得近,除夕当天都出摊的,您要尝着好吃,每天来买都成,我就在这块儿。”
“那敢情好。”
姑娘取下荷包,从里边摸出来的不是铜板,而是一块指肚大的碎银。她笑眯眯递过来,口中道:“我不买你的栗子。”
“那您是?”
姑娘指着他:“我买你一个月。”
……
一刻钟后,几人才听明白。
“请我们几个去做师傅?每天只管做,一人一百个大钱,卖不出去也不用我们操心?”
赵小六脑子本就活,做的又是小本生意,自己摸出些算数的章法,听完脑子便转了开。他一上午才卖了四份炒栗子,就算这一整天能卖两锅,也不过是四五十个铜板。
“净瞎说!”
老张头斥了一声,这把年纪的老头子面对小辈时总要摆两分谱,自以为明|慧,说的话却畏缩:“天上掉馅饼的事儿一定不能沾。这都是俺们吃饭的手艺,你们嘴上说得好听,要是看两天学会了,把俺们一撵走,关起门来自己做生意去了,俺们找谁哭去?”
“不是,我们学烤红薯做什么呀!我们……”对上这角度奇诡的诘问,兰鸢一时竟想不着应答的话。
老张头哼哼一笑:“要多少份你们来买就是了,我们几个就在街上坐着,哪儿也不去。”
兰鸢无奈道:“我们铺子做得大,一天能卖百八十份,难不成还一趟一趟得跑?你跟去做两天就知道了,保证教你赚得钵满!”
老张头又叨叨了两句,兰鸢说得越好听,人家越是不信。赵小六和那个卖糖葫芦的少年听着,也打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