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紧紧贴在墙上,无路可退。
他是来找猫的,可见到了自己视若生命的猫,却如此退缩。
为什么?
王祥控制不住自己的牙齿抖得咯咯直响。
恐惧攫住了他所有的神经。
小雪球优雅地蹲坐在王祥的脚下,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发出无比温柔的娇声:“喵……”然后,抬起前爪,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舔,唇边胡须和的细毛被牵动,滴滴答答淌落一地的猩红。
鲜血的腥气扑面而来。
小雪球被精心清洗梳理的白色长毛,已经被鲜血污染纠结成可怕的脏乱。可它自己似乎并不以为意,只蹲坐在王祥面前,语调轻快地喵喵叫着,看起来颇为满足。
王祥忽然想起来,今天光顾着和儿子两口子吵架,忘了喂猫……
那它刚才吃的是什么?
王祥极不情愿地又看向诡异黄光下的那黑乎乎的团块:那是什么?
那么大一块,甚至超出了光线的范围,绝不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看块头,倒像是猪羊等家畜。
可是,如今的城市,哪有人家会养猪养羊?
小雪球好像看出了王祥的心思,它忽然起身,掉转身子又朝光线下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朝王祥咪咪叫唤着,好像要让他跟过来。
犹豫了片刻,终归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人类啊。
王祥重重咽口唾沫,蹑手蹑脚跟着小雪球,慢慢接近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光线。
走在前面的小雪球轻盈一跃,跳上地上的那团黑影,回头冲王祥叫了一声,便低下头,开始了津津有味的咬噬。
王祥慢慢地蹭到光线的边缘,只低头看了一眼,不由胃中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地上的那团黑影,是一个人的尸体。那人早已了无生机,直挺挺躺在地上,半边脸已经被啃没了,血里呼啦的淋漓一地。小雪球正蹲在那人的胸口,伸出粉嫩的小舌头,一口一口的,专心致志地撕咬着已看不出原样的脸上的血肉。
猫咪挠门的声音一声压一声,锐利而绵长,将王祥的耳朵缓缓劈裂。
王祥艰难地从胸前抬起头,他突然觉得黑暗的浓度被稀释了。依然没有光线,但他已经能看到,就在自己的眼前,是走廊中的某一间房间的门。
他甚至能分辨出,门是古旧的有些发白的米黄色,门边一只几乎锈的发黑的老式的把手下面是一个圆圆的,同样发黑的锁孔。锁孔旁边,有一个被钥匙挖出的心形小坑。
王祥盯着那个小坑,浑身像过了电似的,筛糠般抖起来。
这扇门,分明是自己年轻时和老妈住过的五楼的那间房的房门!
难道,时光真的可以倒流?
可这并不是王祥想回去的时刻。他呆呆地跪在门前,不知道该怎么办。
“刺啦……刺啦……”猫咪挠门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后传了出来,像在不停催促着王祥。
王祥深深吸口气,勉强站起身,用左手握住了门把手。
他记得旧居的门是向里开的。
握着把手的左手轻轻一推,门果然开了。
门开时,带动门轴转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分外有烟火气,似乎推开门,就能看见老妈在桌边张罗着开饭。
门只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王祥不敢再用力了。
如果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老妈,该怎么办?
“喵……”
小雪球的声音又从门里传了出来,无比娇柔,无比可爱,好像在召唤着主人:快来抱抱我,给我挠挠痒!
王祥横下一条心:反正找到小雪球了,我进去抱了它就走!
他猛的一推门,旧木门霍然洞开。随着门被推开,黢黑的房间一角竟无声无息地腾起一团桔黄色的光来!
始终在黑暗中摸索的王祥一直盼望着光明,但此刻突然见光,他却楞在了门口,不知所措。
直到他觉出两腿间一热,王祥才打了个哆嗦:
空无一人的危楼,始终悄无声息,怎么会突然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