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赶紧握紧签字笔,低下了头,盯着登记册子。
付东流这才从周游身后探出头来,笑嘻嘻道:“这位看门大爷够特别吧?”
“太特别了!”周游没好气地嘟囔一句,这才认真看起登记册来。摊开来的这一页上,上面只有付东流的签名和单位、日期,后面“来访理由”一栏里,只写着两个字“提审”。
周游回过头,对付东流问道:“领导,我就按您这个样子写就成,是吧?”
付东流还未回答,却听窗内老头儿幽幽飘来一句话:“名字得写自己的啊!”
“这我当然知道!”像是受老头儿传染,周游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我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名字还能照抄?”
“你理解错了,”老头儿摇头道:“我是提醒你,在这里必须写真名,假名绰号什么的可不成啊!”
“知道了!”周游回了一句嘴,拿着签字笔的手却迟迟没有落笔。难道真的要写真名?
周游犹豫了一下,还是签上了自己“周游”的名字。他想起了那位尚不知名姓之人的话,那家伙说过,化名用久了,就和真名也没什么两样了……
化名,应该不算是假名吧?
周游将写完的登记册递还给了窗内的老头儿。老头儿从躺椅起身接过,就着头顶的小灯泡,竟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周游看看简陋的只有一张躺椅,一张小床,和靠墙一张桌子的传达室,回头对付东流道:“领导,您之前说过,风雨桥这个地方禁止使用任何的电子设备或电力设施吗?为什么传达室里会有电灯?”
走出洞中洞的另一侧出口,仍然是在石山的山腹之中。只不过这里顶上的石壁较高,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剧院一样。出口外面是一个宽敞平整的小广场,一看就是经过人工修整过的。
周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表里的指南针。周游和付东流二人过来的出口,正在小广场的北侧,而正对着出口的小广场的南边,完全被石壁隔断了去路,显然山腹内的空间到此为止了。小广场的左手边,也就是东侧和南边一样,也是被石壁阻隔了。只有小广场的右手边,突兀的靠着石壁立着一间小小的平房,一门一窗而已,甚是简陋。此时门窗都关着,只是从门窗的玻璃透出些橘黄色的光来,也不知是隔着玻璃的缘故,还是因为被周遭的黑暗压迫所致,那光看起来很虚弱,简直是气若游丝,仿佛一丝微风都能使它熄灭。
平房的侧墙上钉着一只伸出到空中的小木板,上面写着三个字,不知用的是什么墨,黑色的隶书字划竟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来,即使没有光源,也能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周游仰头看着这三个字,口中念了出来:“传达室……”他转过头看着付东流,问道:“这种地方居然有传达室?”
“这种地方可是正儿八经的事业单位,你可别瞧不起它……”付东流说着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传达室的窗玻璃,依旧扭着头对周游笑道:“这样的单位有个传达室太正常不过了……”
付东流话音未落,就见传达室的窗玻璃噌的一声,从左至右被推开了,一个老头儿从戴着的老花镜上方,打量着付东流和他身后的周游,问道:“来啦?”
“嗯,来了,早前跟您老打过电话确认过的……”付东流满脸堆笑,对看门老头说道:“我们是特别调查科的,后面这个是我们科的科员,刚来不久,还没到过风雨桥,他叫周……”
“行了行了,你们是谁我不感兴趣,”老头儿很不耐烦地从窗户里丢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和一支黑色签字笔,扔到了窗外的窗台上,道:“登记。”
“哎,好的……”付东流说着,赶忙伏身在登记册上写了起来。
周游站在付东流身后,打量着这间传达室,和传达室内的老头儿。老头儿花白头发,杂乱地裹在脑袋四周,围着头顶一块儿锃亮的秃顶,五官很平凡地分布在满脸的皱纹褶子里。在传达室屋顶上一只大约只有几瓦的灯泡的照射下,老头儿怡然自得地在窗下的一张躺椅上晃荡着二郎腿。
发现周游在打量着自己,老头儿只是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仍旧看着他自己手中的一本厚厚的破书。
周游看那书的书脊,不由念了出来:“《易经》……”他捅了捅在自己前面的付东流,道:“领导,这就是您说的那位深藏不露的看门大爷吧?”
付东流点点头,把位置让出来,示意周游站到前头来写那本登记册。周游接过签字笔,眼睛却依旧看着老大爷,一心想要看出来这位普通的老大爷,是怎样获得布置金钟大阵的灵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