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听见树精从口中惜字如金地吐出这两个字来,承庆不由有些不解,但他言语上向来困难,憋了半天,只蹦出两个字来:“主人?”
好在树精早已经习惯了,知道承庆所问为何,遂道:“我是说,我们此时已经到了制霸这个世界的前夜了。”
承庆像一棵树一样戳在桃花源阵中心,纹丝儿不动。少年就软绵绵靠在承庆的腿边,说是坐着,其实跟半躺差不多了。此时听见树精又大放厥词,少年胸膛鼓了鼓,似乎很想反驳几句,可几番努力,终究只能发出轻轻的一声:“哼!”
树精听见,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补充道:“也是这位爷要大显身手的前夜。”
少年扭过头,只给树精留下个后脑勺,以及又一声:“哼!”
承庆却仍是一头雾水,低头看看那几乎像一滩烂泥般的少年,又看向树精,心中疑惑却又词不达意,道:“主人……他……有伤?”
少年话都没力气说,坐也坐不起来,怎么看也是身受重伤的样子。但是,平心而论,这一路上虽然他是被树精挟持而来,也的确挨过揍,但是自打进入无度琉璃的通道,乃至下进深渊之后,树精和承庆基本上就没再动过他一根毫毛了。
再说了,主人还用根脉给那少年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气,这家伙怎么却一副被耗尽真气乃至生命的稀烂模样呢?承庆实在是想不通。
“你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是吗?”树精问道。承庆使劲儿点点头,道:“是否……误事?”
“不,不会的。”树精笑道,“他这个样子,不会耽误我们的大事。他现在之所以一副窝囊废模样,连嘴炮都没的打,那是因为他也正处于他自己的前夜。”
树精在承庆“愿闻其详”的目光注视中,往少年跟前走近了几步,抬脚轻轻一踢,少年顿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软绵绵的,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龙,几番挣扎,竟是始终无法爬起身来。
树精对于少年的这副尊荣仿佛极为满意的样子,道:“这家伙身体里的神秘力量,每个月都会经历一次循环,从盛大消解到虚无,再从虚无猛然涨满重归于盛大……”
树精看了承庆一眼,发现这两通者的眼神里迷茫的好似缠作一团的水草,便不屑地撇了撇嘴,又道:“简单说吧,就是这家伙的拥有的那种力量,在每个月的十四便会逐渐消失散佚,直到十四的夜晚,与十五相交的子时,更是会消失的一点儿不剩。而到了十五,这神秘的力量又会像潮汐一般重新回归。所以,十四这日的夜晚,在他这里,就称为‘前夜’。所以,我们现在已经是在十四的夜晚了。不过,看样子,应该还未交子时。”
承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艰难道:“力量……能回?”他是在替他的主子担心,那少年的力量回归,会不会耽误事儿?
树精对于承庆的忠心耿耿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无妨,那力量极为诡异,来去皆是无法用常理揣度。不过,到十五的时候,那力量一定会重新回归,这一点不会有错。”他看了看倒卧在地的少年,又轻笑道:“不过,这家伙就得要吃些苦头了……话又说回来,大约他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是个事儿了。”
承庆不解,不由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他主子。
树精大约也是无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耐心为自己的唯一部下解释了,道:“他那力量很是怪异。咱们刚才不是说,那力量在十四这一天就已经消失没有了吗?可是,在十五一日,他身体的力量还会进一步的耗散……你可能会问,那力量不是在十四那天就已经消失了吗?为何十五日还能继续消散?呵,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了……要拥有这巨大的力量,就必须要承受力量带来的反噬……在神秘力量已经消散的十五,他自己的生命力会持续地散去,散去,就好像神秘力量消失的那一刻在他的身体里开了一个洞,以至于他自己的生命力都无法保持,都从那个破洞里消散流逝着……所以,每个月的十五日,就是他最脆弱不堪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他,必须要躲起来,否则被仇家发现了,几乎只要动动小手指就能将他杀死。”
少年从地上偏过头,朝喋喋不休的树精投去一瞥,那眼神极其复杂,好像在疑惑着,不解着,这树精为何会对自己身体力量的变化如此的了如指掌?
树精对他丢下一个得意的笑容,继续为承庆讲解着:“十五这一天,对于他来说,是非常关键且特殊的一天。这一天,他的生命力持续流失,可是在十四日完全消失不见的那神秘力量,却又在十五这天慢慢恢复。这一天,一面是神秘力量的重新涌入,一面是他自己生命力的消亡,两相冲击,他是最不好受的。”
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却又被蛮横的力量强行冲入撕扯着身体的血脉气脉……承庆略略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竟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来:“啊……”
两通者自己在迈入两通的道路时,便已经经历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可是听主人此番介绍那少年的“特殊体质”,就连这两通者都感觉到了可怕。
这少年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而且这种折磨,竟还是每个月都要经历的……
只听那树精仍在继续说着:“……不过,这种情形到了晚上就会好一些了。十五的晚上,他生命的流逝就会停止,身体才算做好了准备来承接那回归的神秘力量……那种力量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恐怕就连他自己本人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力量极其强大,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所以,尽管在十五一天已经开始了力量的回归,但那种程度的回归,仍只不过是涓涓细流般的回归,虽然这涓涓细流已经让他很是艰难了……到了十五的晚上,重头戏才算真的来了……”
树精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十五月圆之夜,待到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他那神秘之力,变化在那一瞬间全部回归,充溢了他周身骨骸肌肉气脉。那一瞬间,他就像是一根被压到极致又被猛然放开的弹簧,力量的全部回归,以及回归之时的冲劲儿,足以助我们完成大业!”
承庆带着崇敬的目光望着树精,似乎也和他主子一样,沉浸在了成就“大业”的兴奋之中。不过,承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地上的少年,略皱了眉头,问道:“他……可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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