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称呼是王德孚要求她改的,他并不将王沫儿当下人,而是真的当妹妹一样疼爱,所以不想听她喊“少爷”。
王沫儿觉得自己虽然识字不多,但社会经验比王德孚不知道丰富多少,心肠也极为冷硬,对待底层人民,就像是对待牲口,他们天生就该为老爷们卖命。
到了目的地之后,拉车少年说车费要120铜文,大概相当于后世的12块钱,价格还是比较合理的,1银元可以兑换1000铜文,所以一个铜板等于后世的一毛钱。
结果不等王德孚掏钱,王沫儿便站了出来,毫不客气揭穿少年的谎言,然后直接砍价到80铜文,少年当然不同意,一番扯皮,最终车费是100铜文,能为三少爷节省20铜文,王沫儿开心极了。
不过王德孚看着两位同龄的少年、少女为此而讨价还价,却陷入了沉思,后世十六岁的少年、少女,或许还在厌恶在学校学习这种事情吧,他们的痛苦,与这个时代的同龄人一对比,就变得可笑起来。
但真正可怕的是,这个时代的少年、少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社会是有问题的,他们如此的麻木,早已习惯了被剥削、压迫,甚至还感激剥削者……
王德孚只觉得今天的这个“老司机”少年,以后或许会成为他笔下的人物,对方给他的印象足够深刻,他最后询问了对方的姓名,叫做高祥。
王德孚一时间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他需要通过作品在唤醒这个世界处于麻木之中的人民,这才是作家存在于世的重要意义之一。
王德孚与王沫儿终于来到了《姑苏晚报》的编辑部,里面负责接待的前台员工一见到这两位衣着光鲜的俊男靓女,便有些肃然起敬,还以为他们是上面领导的后辈,立马带他们去见主编了。
这让在斟酌怎么开口的王德孚有点猝不及防,原来现在他走到哪里,都可以刷脸啊。
电车的车站距离王德孚的住所有一段距离,在往那里走的过程中,还会路过大学。
说起来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坐过电车,脑海中也没有坐电车的记忆,看来王德孚这位地主家的少爷,并不习惯较为拥挤的公共交通,也可见他手头基本上是不缺钱的。
在这个汽车尚未普及的时代,电车就好比后世的公交车,人力车自然就相当于出租车了。
后世在大学门口什么的,叫出租车很是方便,这个时代也是如此,在有钱学生颇多的东吴大学附近,等待拉车的人力车夫也有很多,他们甚至主动询问学生要不要搭车。
王德孚本来是一心想去坐电车的,价格便宜,同时也比较人道,如果没有未来的记忆,他或许还能毫无芥蒂地去坐人力车,但有了未来的记忆,他再坐人力车,分明有种把人当牲畜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好。
然而,就在此时,有位年少的人力车夫,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少年身上的衣服只是一件破旧的棉袄,头戴乌毡帽,整个人看起来极为单薄,他一边搓手呵气,一边瑟瑟发抖。
王德孚看到之后,心中有些不忍,他带着王沫儿向少年走去,而少年看到他们走过来,就好像看到了一束光,整个人的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
“这位少爷、小姐,坐车子吗?”少年充满希冀地询问道,他说的并不是官话,而是当地的吴言,让王德孚有些亲切。
“你年纪多大了,就出来拉车?”王德孚随口问道。
少年以为王德孚见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立马拍着胸脯回应道:“我今年十六,已经拉过三年车了,少爷您请放心,我是老车夫。”
看着这个十六岁却自称“老司机”的少年,王德孚一时间都不该说什么好了,这个世界的他也不过十八岁,却已经上着私立名牌大学,吃穿用度基本不愁,现在遭遇经济危机,也不过是自己找的,只要他向家里服软,立马可以继续过他的少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