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头武功不弱,名声很大,怎么会和害人的毒药牵扯在一起?难道是假仁假义的侠客做到了头,觉得无趣,打算做个魔头试试?”池云诧异道,“他和施庭鹤一起服用猩鬼九心丸,却为何会在中原剑会败在施庭鹤剑下?”唐俪辞道,“也许在中原剑会之时,他的确仍是清白的,败在施庭鹤剑下这等奇耻大辱,才是他和猩鬼九心丸有牵扯的因缘。”池云哼了一声,“知道余泣凤又能如何?你把方才那小子放了回去,余泣凤多半要杀他灭口,死无对证,这事就和没有一样。”唐俪辞“诶”了一声,“对证?”他微笑道,“以池云之为人,做事难道曾经讲过道理?”池云瞪着他,过了一会儿,仰天大笑,“哈哈!老子以为你装惯了王八已有一大半变成只活王八,原来狐狸便是狐狸,就算披了一身白毛,还是只狐狸!”他呸了一声,“还是只有毒的狐狸!”
“不敢、不敢。”唐俪辞含笑,“余泣凤武功不错,如果服了猩鬼九心丸,想必更为难对付,你我直接找上门去,未必讨得了便宜。”池云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唐俪辞道,“那就要找一个帮手。”池云斜眼看他,“你不是说你自己武功高强,天下第一么?那还需要什么帮手?”唐俪辞抬起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额角,“我武功高强不假,至于天下第一么……我未曾和人比试,你又怎知我不是?”池云气结,“老子从没见过如你这等厚颜无耻!”唐俪辞道:“主子厚颜无耻,书童嚣张跋扈,乃正是绝配、绝配。”略略一顿,“雪线子本是个不错的帮手,可惜其人太懒,余泣凤又非什么绝代美女……或者找一位武功不弱,满腔热血的白道大侠,嗯,古溪潭如何?”池云冷冷的道,“古溪潭是不错,可惜没有证据,要他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对余泣凤出手,只怕不能。”唐俪辞叹了一声,“那只有下下之策了。”
“下下之策?什么?”池云眼眸微动,突然想起这家伙惯于……唐俪辞道,“出钱买人,落魄十三杀手楼,从第一流到第九流的角色,出什么样的钱,得什么样的人。”池云嘿嘿一笑,“你想买个帮手?谁?”唐俪辞道:“五万两黄金。”池云的眸色微微一沉,“沈郎魂?”
江湖之中,大小杀手帮派甚多,其中最为有名是朱露楼,朱露楼于数年前内讧自毁,取而代之的便是落魄十三楼。落魄十三楼内人才众多,而其中最为出名的,自然是“冷面蛇鞭”沈郎魂,其人武功可在江湖前十之列,三年前不知是何缘故,竟肯屈尊为杀手,而且信守规则,从不失手,只消有人出得起钱,他便杀得了人。池云说出“沈郎魂”三字,连他这等狂妄之人,心头也是一沉,唐俪辞含笑,“不错。”
“听起来不错,”池云听了唐俪辞这“不错”二字,放声大笑,“如此,老子和沈郎魂这等邪魔外道联起手来,不把余老头这白道大侠打趴在地,岂非丢脸之极?”
两人一起离去。
房中一时安静,周遭寂静无人。
“呜……呜……咿唔……”床边竹子编就的站轿中,凤凤摇晃着边框,一双大眼瞪着唐俪辞,眼神乌溜专注,仿佛对他离开这么久十分不满。唐俪辞坐了起来,看着凤凤,伸手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凤凤揪住他的头发,不住拉扯,眼睛顿时亮了,仿佛他生存的意义就在于拉扯唐俪辞的一头灰发。他轻叹了一声,静了一会儿,“凤凤,有人说我控制欲太强,不分敌我……叫我要改、叫我要做好人……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个好人……”他抱着凤凤仰后躺倒在床上,轻轻的道,“没有把余泣凤和那些宾客当真一起毒死,便算做了好人了吧……”
“嚓”的一声轻响,门外草丛中有物微微一动,随即“乓”的一声窗户打开,一阵疾风扑面而来,风中一剑穿窗而入,直刺唐俪辞胸口。唐俪辞怀抱凤凤,刚刚闻声坐了起来,刹那正正迎向剑锋,来人剑上加劲,正欲一剑刺穿两人,突地“铮”的一声脆响,手上一轻,剑刃蓦地折断,“霍”的一声激射上天,“笃”的一声钉入横梁,竟下不来了。来人大惊,正要拔身后退,手上一紧,唐俪辞白皙的手掌将他的手连同剑柄一起拉住,“且慢!”那人惊骇欲绝,左手一沉往他头上劈下,唐俪辞左手一托,只听“啪”的一声那人左手劈正自己握剑的右手,手腕奇痛入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你……你……是人是鬼?”
“是人。”唐俪辞握着他的手不放,微微一笑,他容色秀丽端庄,在那人眼里看来就如见了活鬼,只听他继续道,“还是个好人。”那人情不自禁的退后一步,唐俪辞往前一步,怀里的凤凤在刀光剑影中半点也不害怕,吮着手指,十分好奇的看着来人——那是个黑巾蒙面的年轻人,一头黑发,身材修长,看模样十分英挺——他突地拉住来人的蒙面巾,不住扯动,“呀呀”一声,那蒙面巾应手脱落,露出来人的面容。唐俪辞任凤凤伸手去扯,也不阻拦,看了那人一眼,“原来是朴前辈门下黎兄,失敬、失敬。”
那人果然是朴中渠门下三弟子黎远,蒙面巾跌落,他面如死灰,几次三番想拿起断剑自刎,然而手上冒汗发软,实是没有勇气立刻就死。唐俪辞灰发披肩,满面温柔的微笑,“不知黎兄可也是收了蒙面客一万两银子,所以前来杀我?”他怀抱婴儿,容颜秀丽,浑身上下没半点杀气,不知何故黎远额上却不断冒出冷汗,心里只盼答是,口中却道,“我……我……”
“原来黎兄并非收了别人一万两银子,那便好说话了。”唐俪辞叹道,“那黎兄为何要杀我?”黎远张口结舌,半句话说不出来,只听唐俪辞道,“你若说是特别讨厌我所以要杀我,我扭断你一只手;若说是本要杀别人闯错了房间,我扭断你另外一只手;若说是……”他还没说完,黎远满头大汗,吃吃的道,“我……是有人叫我来杀你的……”唐俪辞微微一笑,“你若要说不知道是谁叫你来杀我,我扭断你的脖子。”黎远只觉手上被唐俪辞握住之处温软柔润,继而一阵剧痛,唐俪辞已把他的手臂绕在颈上,连人带婴儿已经到了他背后,只消他说一声不知道,他先扭断他的手臂,再用他的手臂勒断他的脖子。黎远脱口而出,“唐公子饶命!是余大侠叫我赶回杀你,因为酒中有毒他怀疑是你下的……”唐俪辞微微一笑,“哦?你为何要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