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晴天,天高云阔,大门咯吱一响,玉团儿买菜回来,见了屋里一片安静,吐了吐舌头,悄悄地往里探了探头。唐俪辞倚在床上看书,他今日并未改扮女子,阿谁支颔坐在厨房的凳子上,望着洗刷干净的灶台静静地发呆,凤凤坐在唐俪辞的床上认真的看屋顶上飞舞的两只小虫。
“唔……唔唔……”凤凤看见玉团儿回来,手指屋顶上的飞虫,“呜呜呜呜……”玉团儿踏入门里一扬手,那两只小虫应手落下,凤凤立刻笑了,向她爬过来,又指指地上又指指墙上,柔润的小嘴巴嘟了起来,“呼……呼唔……”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咕咕咕……”
玉团儿见他嘟着嘴巴指指点点,眼神专注得不得了,却不知道在说什么,凤凤爬过来抓住她的衣袖,“呜呜呜……呜呜呜……”
“你再‘呜呜呜’一百次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玉团儿捏了捏他的脸,小婴儿的脸颊粉嘟嘟的很是可爱,但她手一伸刚刚捏住他的脸,凤凤一转头咬了她一口,满脸不高兴,又爬进被子下躲了起来。
“哇!”玉团儿揉着手背,“会咬人……”唐俪辞翻过一页书卷,悠悠的道,“他叫你打死墙上和地上的小蜘蛛。”玉团儿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他在说什么,为什么不打?”唐俪辞合起书卷,“你帮他打死一次,明天你不继续帮他,他就会哭的。”他的手平放在被褥上,那床被子是水绿色的,映得唐俪辞手白如玉,“你能时时刻刻帮他打蜘蛛吗?”玉团儿歪着头看他,“你真狠心,小时候你娘一定不疼你。”唐俪辞坐得很正,摆的是一份端正华丽的姿态,仿佛他的面前是一座宫殿,“你娘很疼你。”他微微一笑,“所以你什么也不怕。”
“我怕死哩。”玉团儿看见阿谁的目光转了过来,她转身就往厨房去,“我很怕死,除了死我什么都不怕。”唐俪辞微微垂下眼睫,玉团儿提着菜篮和阿谁叽叽呱呱的说今日的午饭要做几道菜,他在想……姓玉的小丫头,除了死,什么都不怕。
要她死很容易。
唐俪辞摊开右手,他的手掌很白,褶皱很少,既直且润,这只手掌杀过很多人。有时候他会在指甲边缘涂上一层“秋皂”,那是一种毒药,不算太毒、但它会令皮肤溃烂,留下深深的疤痕。
他喜欢在别人身上留下痕迹,最好是永远不会消褪的那种。小时候他在小猫小狗身上刻字,刻得太深,流了一地的血,它们都死了,游戏很无趣。后来他在人身上留下伤痕,凡是永远不会消褪的,都让他很愉悦。
玉团儿什么也不怕,只怕死。要杀了她很容易,但她死了,便真的什么也不怕了。唐俪辞翻开刚才的书卷,垂下视线静静地看,人总是要有恐惧的东西,人人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