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看了孟光野半晌,才轻笑着缓缓开口,“孟卿加把劲,若是赢了朕,朕重重有赏。”
“微臣惶恐。”
皇帝负手离去,身旁人窃窃私语,“怎么回事?莫非圣上也要参与射箭?”
“恐怕是真事儿,那咱们该如何是好?赢还是不赢?”
“你能耐没有,牛皮还挺能吹,咱们陛下射箭是顶顶的好手,你想赢他没那么容易!”
“唉,我这不是说说吗?到底咱们该不该留一手?”
孟光野听着这些私语,眼中闪过一丝莫名,大掌握紧了手中弓箭。
须臾,第二场冰嬉开始。参与者排成几排,按点花的顺序一一进入冰床。
此赛看上去简单,实则比骑马射箭更难,湛莲不紧不慢数了六十个数,一人便结束了。
湛莲见快轮到孟光野,暗暗在心头为他鼓了一声劲儿。
孟光野临上阵时看了东面看台一眼,湛煊坐在一旁看在眼里,不带笑意地勾了勾唇。
湛莲紧张地压着已然冷了的手炉。
仿佛不过瞬间的事儿,孟光野便滑行射箭到了尽头,他因不善走冰,错了彩旗手一步,然而十枝弓箭箭无虚发,枝枝正中靶心!
大常寺卿皱眉抚额,这孟光野,赢虽是好事,但也要看看赢的是谁!
明德帝带头叫好,身边掌声却稀稀落落,众人瞅着皇帝不敢大声欢呼。
湛炽湛烨也参与了射箭,湛炽射中了九个靶子,与彩旗手同时抵达,湛烨射中了八了靶子。
皇帝转转了玉扳指,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湛莲忽而有些紧张了,她隐隐明白,三哥哥下去冰嬉,大抵与孟光野有关。
可她既不想三哥哥输,也不想孟光野输,两人同赢,更最好不过了。
只是明德帝并非这种打算。
他在场上以行云流水之势滑行冰面,电光火石般地拉弓射箭,射完十枝箭,竟比彩旗手更先一步抵达终点。再视其靶,全都正中靶心!
顿时欢呼之声如雷轰动。
明德帝微笑着将弓箭交给身侧太监,对孟光野道:“孟卿,你虽先胜朕一筹,但朕,才是最终的赢家。”
众王诸侯皆惊。这金龙一现,莫非是……
湛烨抬头看向看台正中,果然那道明黄身影已然不见。常安郡王啊了一声,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远远见已褪去黑狐皮端罩的皇帝换上了与他们一般模样的蓝色盘龙行服,一面偏头接过顺安公公奉上的玉扳指,一面大步朝他们走来。
“陛下,这天寒地冻,您又何必亲自上阵?万一寒气侵了龙体,那便是万民之灾呀!”顺安苦口婆心地劝道。
“行了,朕的身子没那般虚弱。”
“可是陛下,您已许久没有玩这冰上之嬉……”
明德帝冷笑一声,“这孟家二子那般僵直都能玩得,朕就玩不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顺安暗自腹诽,自家主子哪里是心血来潮,分明是见了孟大人英雄姿飒爽心有不满,有心与他一较高下,想叫孟大人自莲花殿下心头彻底抹去。
只是这平白来的醋意也太大了些,况且他瞧着那三四旌门的确难破,万一陛下没能射准,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朕会输么?”皇帝瞪他。
顺安忙笑道:“陛下您英明神武,武艺超凡,哪里会输。”
明德帝哼了一哼,伸展了手臂,顺安会意,忙自后小太监处拿了弓箭,双手呈于主子掌中。
湛炽自后人追来,湛烨等人自前迎来,都询问皇帝是否亲自上场,明德帝让人为他束上箭筒,淡淡地道:“朕在上头无趣得紧,便也下来玩一玩。”
常安郡王心头已然哀嚎。这陛下亲自带队,他若出了差池,岂不是丢了他老人家的颜面?
看台上的朝臣与女眷们自是发现了天子的动向,皆左右骚动窃窃私语起来,湛莲好奇地伸头张望,三哥哥也要上场?她突而好笑道:“陛下若是摔了个四脚朝天,那便好玩了。”
众女闻言皆默。
阿弥陀佛,这天家当众丢丑的事儿,她们想都不敢想,这位主儿竟就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了,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闾姑娘慎言,岂可这般对天家出言不敬?”良贵妃道。
湛莲忙捂了嘴,“民女知错了。”
其实湛莲不过说说,在她的心里头,从来就不认为三哥哥会被这种小事难住,她家的三哥哥,是无所不能的。
底下冰嬉众人自然也发现了这等大事儿,孟光野因方才射箭全中,与一行人站在冰床前头,等待一会后的第二场角逐。他与大家一样注视着自己的君主,恍惚中好似对上了视线。
震天鼓声再起,龙之旗队飘然而入,安晋王打头阵,明德帝位列正中,正好处在常安郡王后头,常安郡王叫苦不迭。
旗队顺利行过第一、二扇门,宗室们或因皇帝亲率,个个表现不俗,早已起身观看的朝臣女眷与底下众人不时抚掌叫好,湛莲与方才一样,开心地使劲拍着手儿。
安晋王率先通过第三扇门,竟也射中了两球,方才戏谑的女眷大笑道:“瞧瞧,我说得不错罢?”
众人笑了一阵,却全都盯着正中那道蓝色身影。
“啊,夫君!”邵采珊突地一声担忧惊呼,原来是常安郡王为转身射第四颗彩球,竟用力过猛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