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心境恢复,小帘的嘴也撅累,放下了。我拍拍她脑袋,哄道“乖小帘,我错了,再也不这样了,奥。”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小帘也装累了,所以缓缓靠在我怀中,有些失落。我不打算再做。因为小帘不想。不得不说,是人活在世上的根本之一,是继续下去的动力。有的人想要的很简单,直接等同身体,譬如掳掠的强盗,他们的仅仅是索取和发泄,与世界只有最简单的联系。有的人却需要这天地给他反馈,在黎村那夜通天道之前,我无时无刻不思索着世间,我费尽心思的猜测,静眺深邃天幕,它时而神秘,将人的意念卷入,寻不到方向。有时又显得黑暗,一眼望去,空无一物,连黑暗也变得虚无。我是多渴望天地能给我回答,呵呵,或许我是被世界眷顾的虫子,那夜,天道回复了我。我紧紧抱着小帘,她也深深靠在我怀中。心中的欲火熄灭了。小帘是个人,不是工具,和她在一起不是为了发泄,而是想要一个能敞开心境交流的人。虽然小帘不能言语,但却比其他人更显真诚。只能一时,长久的是灵魂,小帘不想要,我也没有兴趣做了。于是,就这般相拥入眠,只是并未入眠,我怀抱着小帘,静静的说着,说我的父母,说从前,说天地。当然,也时不时说说她的身段,比如蜜桃般的胸,玲珑的脖子,谈及这些自然免不了一番打闹,如此直到月光倾斜,不知何时睡去。
又是一天早晨,我睁开眼便看到小帘在我脸上折腾,见我醒了,便装作若无其事。伸手在软腰上抓捏,惹得她怒目而视。正想放声大笑,瞥见窗外天光,顿时心里发凉,赶忙穿衣穿鞋往山上去。翻过院墙,便装出一副起床后出来逛逛的姿态,偶尔遇到几个人也没出岔子,顺利回到宿舍,其他同窗洗漱完毕准备去用早饭,等同窗们相继出门后,我走到自己床前,思索着是否略微休息片刻,却发现旁边床上有个少年正呼呼大睡,我被深深震惊了,这般超然于世之风骨,实乃我辈之楷模。没有过多思考,我躺在了床上。
我被弄醒,眼前是一张有些圆胖的面孔,我本能的出手将他脸往外猛推,等我完全清醒时,只见一个略胖同窗趴在隔床捂着脸喊疼。看来这便是陪我在此良辰睡觉的才子了。我连连向他致歉,还夸他有侠客风范,不畏教条。他很是受用,终于不再追究我。短暂讨论后,我们都认为,虽然此时上午的课程没有结束,但我们还是待在宿舍较好。于是,便闲聊起来。
他叫李离岛,父亲是贺丰岛上最大的蚌珠商,两月前他也参加了西江学院考试,但他父亲一直以为自己儿子在学堂认真念书,肯定能入试。结果,这次花了不少银两送他来求仙。普天之下,哪有不了解儿子的爹?可眼前便有这样的事!细问之下,发现,西江的考试我们竟在一个考场,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何况还是这般志同道合,立即以兄弟相称。闲谈半日,不远处响起下课钟声,我与离岛兄对视,这,该是用饭了。
静候片刻,等钟声平息,我轻松的对他说:“哎呀,离岛兄,你可知我这泡尿憋了多久?整整两节课!“可不是吗,这茅房离教室这般远,害得我两人要专门跑回宿舍来出恭。”于是我俩变成了下课后赶回宿舍小解的学生,施施然走向饭堂。我认为这种对话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我自己已经完全相信了。
赶到饭堂,真热闹!也不知是初次开课带来的兴奋,还是每天都有的饭菜引发快乐,但我想,不是任何人都如我一般享受进食的。和离岛找个空缺插进去,还来不及高兴就后悔了,我往左一个位置的地方赫然坐着那晚得罪的女同窗,她清冷的目光一瞥,我身上泛起寒意。终于,她懒得恼怒。顿时轻松不少,赶忙夹几口菜压惊。吃着吃着,眼睛便不由得斜向她,端起碗做遮挡,偷偷看。嗯,越看越喜欢,我没见过美得像天仙一般的人,但貌美如花到是有,她。。。。很美丽,很俊俏,很内敛,哎!这不和小帘差不多吗,端着碗思索良久,我明白了,我喜爱的就是这般既不冷淡也不热烈的女子,如我自己,既不飘然欲仙也不圆滑猥琐。此乃天性。
正神游中,旁边离岛突然似被呛住,两腮鼓满,眼看一个喷嚏便要出口,我大脑还在震惊,手已经闪电般探出,抱住近处的一盘菜。啊糗!我有些不敢回头,不敢看那满桌狼藉,但又有些期许,离岛好兄弟!不顾形象为我制造机会,如此,我手中这碟菜便可以立功了。看向桌面,什么也没发生,一旁李离岛对着地上猛咳,我手中捧着一碟爆炒肚丝,一个位置外她平静中略带轻视的看我一眼。我把碟子放回,没有四处看,也没说话,默默吃饭。
这顿饭失去了往日的感觉,有些索然无味。我跟着李离岛木然的走,回了宿舍,翻身上床。木然被打破,神识开始游荡,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什么是自负?我是如此渺小的存在,我只有我,我无法操控别人,更别说如此无垠的世间。我真的发现,自己确如从前学堂的先生所言,不切实际。确如父亲所说的那般轻狂。我不禁嗤笑,你们早就知道又怎样,我还不是要自己走一遭?“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呵呵!这可不是过来人对路上人的忠告。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看到才会知道,走过才会清楚。它自顾自的浩瀚着,这就是世界的本质。但一切不会是注定,人并非不知悔改的石头,也许不犯错,就无法明白后果的全部,不能切身体会令人窒息的痛苦。但走在我前面的人把他们活过的痕迹写下,今日有人看到,大多数人不相信,也许认为前人不真诚,欺骗后人,也许觉得他们无法同自己一般清晰的认识世界。总之,他没信,径直走了下去。少数人相信,有的全信,有的只信一部分。有些事情可以不同,因为我们不走相同的路。但一些忠告不得不听,除非我不惧死亡。
我很少想及死,因为我正活着。活着和死似乎是对立的,活着能拥有许多,小帘,父亲母亲,那位俏丽的女同窗,阿方的包子,还有我触及的天道。而死了确乎是一片虚无,即便有人挂念着我,我又拿什么感知呢。五千年前,一位举世闻名的将军将人从神坛拉下,他向世间展示了人被战争肢解的身体,那身体是那样真实,一件件的内脏,少去一两样,人便死去。
今日真是受益匪浅,我常常仰望天空的头颅低了下来,目光也逐渐凝实,开始认真面对眼前的人事。一旁李离岛挺着肚子,又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