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赢瞐提起自己父亲,语气显然不善,邹律川神情却不变,甚至嘴角还带着微笑,“公主,你岂不知,不为人妒是庸才,春秋以来,孔子,范蠡等人皆为世人毁谤,即便你们商鞅有惊世之才,秦国上下又有几人对他感激涕零呢?”他停了停又道,“家父不是没有变法之才,而是不敢变法,以免齐国君臣相嫉,家父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若是家父真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就不会容稷下学宫办得如此风风火火了,肺腑之言还请公主明鉴。”
邹律川静静地看向赢瞐,
“萧兄,我等有言在先,在外不要叫我公主,你怎么忘了。”赢瞐冷声道。
“公哦萧兄,在下一时动情,还望见谅。”邹律川拱手施礼道。
“好,我且问你,你说你父亲有容人之量,那当年为何暗中用手段排挤齐国的功臣田忌和孙膑,让二人流亡在外?”
“这个家父实有难言之隐。”邹律川叹了口气,“萧兄,这里人多眼杂。我等可否去林间借一步说话。”
看着他殷切的目光,赢瞐点点头。
前面有一处枣林。
二人来到枣林深处的一个古朴的石亭,邹律川用手帕将石凳擦干净,等赢瞐就坐后,才缓缓坐下来。
一声感叹之后才道,“田忌孙膑之事,世人皆以为是家父妒才忌能,其实家父是有苦衷,当年田忌和孙膑联手,打得十万魏军几乎全军覆没,魏军统帅庞涓更是死于万箭之下,让各国为之闻风丧胆,可是萧兄可知,齐国也有一人也因此而坐立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你猜此人是谁?”
“除了你爹,还会有谁?”赢瞐冷笑,用手指梳了梳被风吹乱的发髻。
邹律川也笑了,口吻不疾不徐道,“此人不是家父,那乃是当时的齐威王!”
赢瞐鼻子淡淡哼了一声。
“功高震主,自古皆然。”邹律川徐徐道,“当时在马陵之战后,齐国举国上下到处传扬的是田忌的名字,世人皆知齐国有田忌,而非不知有齐王,萧兄,试想,若你是一国之君,而手下的臣子声誉已远胜过你,你会太懒处之吗?
赢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所以,既为了解决这个心腹之患,又不能让世人认为齐王不容功臣,家父只好挺身而出,宁可背着天下的骂名,也要为君分忧。”
说完这句,脸色沉静如水的邹律川,此刻一脸都是沉痛之色。
赢瞐看着他,毕竟一面之词,齐威王已经去逝。孰真孰假,无法考证,但从他话里来看,理由确实很充分。
呆了半晌,她展颜一笑,“听邹兄今日肺腑之言,在下对邹相国若有得罪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他站起身,躬身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