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几月不见你的白发又多了呢。”嬴瞐轻声说。
商鞅咳了一声笑起来,“人总有老的时候,可惜壮志未酬。”
“君父昨晚还念叨你的名字呢,希望先生多保重身体。”
“他…哦君上,身体还好吧?因为太子不让臣子轻易去见他,我有三个月没见过君上了。”
商鞅瞳孔深处泛起一片水雾,在所有人面前他都可以保持一副生冷的面孔,唯独在秦孝公面前他愿放下一切伪装,在内心深处,商鞅是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知音。
伯牙与钟子期,以琴而交,而他与秦孝公,联手弹奏的是整个天下,伯牙死,钟子期终身不复弹琴,若秦孝公他走了,我商鞅还能为谁理政治国呢?
太子?
这太子真会与我同心吗?
……
嬴瞐静静看着他,等商鞅自己回过神来,才开口说道,“我听说先生已提出辞呈,而我的太子四哥极力挽留先生,只是是去是留,先生尚未作出最终决定,本宫此次来,除了苏秦一事,还想问问先生,会继续留在咸阳吗?”
她又微笑着补充道,“若先生不想说,本宫收回刚才的话。”
商鞅看下嬴瞐,从小就认识她,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个女子人品和心性他信得过,既然信得过,就实话实说,“公主殿下,老胡刚才也说了,壮志未酬,当年我和君上约定的是,等秦国强大之后,最终的目的还是一统六国,所以,老夫是想留在咸阳,完成君上未了的心愿,可是又怕留。”
“先生是怕太子容不下你?”
商鞅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公主也知道老夫在朝中树敌颇多,你的伯父嬴虔,还有甘龙、杜挚之流的守旧之臣对老夫恨之入骨,”商鞅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这十几年来,多亏君上护住老夫,否则老夫早被吃得连一块骨头都不剩了。”
嬴瞐自是了然,伯父嬴虔也是自己太子四哥的老师,因为太子嬴驷曾经犯过错,触犯了商鞅制定的律法,做为惩罚,商鞅将太子的老师自己的伯父鼻子割了。”
说实话,她很佩服这样的勇气,不是每个大臣都有这样的魄力敢得罪王族。
“这么说,先生还是决定走了?”嬴瞐问道,语气颇为复杂,有惋惜,也有释怀。
……
对这个问题,商鞅久久没有回应,站起身走到身后的一排书架前,取出一卷竹简,摊开在嬴瞐面前的书案上,上面遒劲有力写着一句话: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