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听见杜蘅的声音,景樾转过头看见她,眉毛一皱,怒道:“你来这干嘛,回去!”
“殿下忘了。”杜蘅终于喘匀了气,不疾不徐道:“杜蘅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躲起来的,我是为帮助殿下平定衢州战乱而来。”
“会冲贼子如此激将,殿下切不可上当。”说着,杜蘅踮起脚将手里的大氅披在了景樾的银丝铠甲上,抬眸看着他,眼中浮现出担忧之色。
“我自然不会中他们的激将法,只不过会冲贼子实在可恶!若我军不应战,只怕他们士气更旺,届时强攻进来,打乱我军步伐。”杜蘅这般温柔以待,景樾觉得心中的愤怒被冲淡了许多,发热的头脑也迅速冷静了下来,连说话都温和了许多。
“殿下说的没错。”杜蘅点了点头:“若是殿下去了,赢了便也罢了,但,若是殿下输了,我们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我不会输。”景樾僵硬地说。
“我知道。”杜蘅轻笑起来:“我比谁都知道殿下的勇猛。”
她明明从未看过他上阵杀敌,然她说这话时,却有种令人信服的魅力。景樾莫名地被安抚了下来,只见她的眉眼轻弯,笑意盈盈:“我有更好的法子献给殿下。”
“步兵大部队还在后面,想必会冲也知道我们是轻骑兵先行,澧县易守难攻,他们的大部队肯定也没能全数翻过常山呢,所以才会叫嚣着要将领来战,他看中的就是我们现在没有将领。”作下评语之后,杜蘅接着道:“徐将军和殿下都不可出战。殿下是运筹帷幄之人,徐将军是领兵指挥之人,你们二人缺一不可。我明白殿下你知道我方副将功夫不如会冲军,所以才想亲自出马。”
景懿没有说话,只用手指摩挲着长枪的枪柄,杜蘅知道她说中了。
杜蘅再接再厉道:“如今跟来的只有林亦、卢怀二人,另有两名副将在步兵大部队里。然,林亦、卢怀二人功夫已是四人中拔尖的了。会冲来势汹汹,恐怕两人并非会冲大将对手。但是我们想要得一场大胜,还就只能用卢怀,而且只用卢怀就够了。”
“卢怀?!卢怀武艺还不如林亦,怎可能胜!”景樾矢口反驳。
“殿下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杜蘅神秘地冲他一笑,竖起手指:“我有个法子,想要告知卢副将。有了这法子,他自然能胜过会冲大将。恐怕就算是殿下,也不一定能胜。”
“这与兵法、阵法并无相关,只是单打独斗,你如何能有法子?”景樾并不相信。
如果真有这种法子,那他们早起晚睡地勤练功夫还有什么用,只需要用杜蘅所谓的那些个“歪门邪道”不就可以了?
“秘密。届时殿下一看便知。”杜蘅笑道:“我将这法子同卢副将一说,他自己都会想要请命试试的。”
景樾惊疑地打量着杜蘅,但杜蘅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他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叫卢副将过来。”他松了口,转头看向身边的小兵。
“是!”小兵领命而去。
在他们疾行六日后,轻骑兵一行终于到了离衢州较近的澧县。
如今的澧县不复之前人烟稀少的状况,现如今已是挤满了从衢州涌进来的难民。在这拥挤不堪的澧县里,难民们纷纷瞪着白森森的眼睛,脸上的表情都惊惧万分,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军队,若不是畏惧于他们手里的长枪,恐怕都要冲上来了。
他们盯着军队的眼睛一个个都森森然的泛着绿光,仿佛像是盯着一块肥肉似的。这些难民们如今已是被恐惧、饥饿、死亡威胁着,好在现在时间还不长,他们还能撑下去,若是时间再长,还不知会不会发起暴动了。
这十余日过去,衢州已经陷落,周边几个郡县也已被会冲军占领,只有澧县还负隅顽抗。若不是澧县前面还有常山挡着,常山山势偏陡,易守难攻,只怕战火早已经烧到澧县了。
在澧县的郊外树林驻扎下来之后,杜蘅站在城墙上眺望着澧县城内。这些饱受战火侵袭的百姓们无一不浑身脏兮兮的,他们都已瘦得皮包骨了,路有饿殍的状况还时有发生,只怕这十余日都没有怎么进食。
是了,澧县本就贫困,他们匆匆涌入,只怕食粮根本跟不上。
而他们轻骑兵才刚到,更遑论给予澧县的补给了。杜蘅他们加急赶过来,辎重都缀在后面,断是无法拿军饷去救助难民的。
衢州一路过来的这些难民们,有些家中有些厚底的,收拾家当往京城的方向去了。但留下的更多是穷苦人民,他们没有细软,没有储蓄,常年被战火滋扰,又没有自保之力,只能藏身在澧县。
如今,衢州已失落,常山也快被会冲占领,人心不稳。眼见这小小的澧县已是人口爆满,人人惶惶不可终日,这可不是个好的征兆。
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场大胜!
关于会冲之战这一段在书中提的并不是很多,没有杜蘅,六皇子也得了胜利,只是战事艰难,时间漫长,长达一年的战争中,死去了不少将士,才勉强抗下了会冲军的侵袭。
这一段在书里起到的作用,只是让六皇子得到了与太子抗衡的力量,因为这次打仗,一年后他归来得了皇帝青眼和重用,成了太子的竞争对手,与太子展开了漫长的党争之路罢了。
然,只是在书里短短的几段话,展现在眼前的却是这样流血遍野,尸骨横地的场景。
实在是太过惨烈,也太过真实了!
杜蘅知道这是书里的世界,但眼前的人个个都是活生生的,并不是演戏布景那样虚假的东西。
目睹这一切之后,她的心里蜂拥而出的是愤怒和痛心。
皇帝高高在上地坐着龙椅上,只是审阅一纸薄薄的奏折,那些字句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任何重量,然而眼前这样的世界,恐怕是他不曾看见过的。
如今大祁富庶,兵力却不是顶强壮的,就像是敌国眼里的一块肥肉,引得周遭艳羡觊觎。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只怕会被强敌囫囵吞下。
杜蘅手指轻敲案几,望着地图上衢州、鄞州、常州、云溪、峡川这几个标红的点,陷入沉思。如今这三州、五郡、十二县都已陷落,战火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只怕会冲是想趁着他们援军到来之前,大肆掠夺一番。却不想,皇帝的兵力布置如此薄弱,于是引发了更大的野心,想要一举攻入大祁腹地,直接将大祁据为己有。
这几年,皇帝虽贤能,但他注重商农工发展,对兵力的治理十分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