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才是受苦了。”杜蘅叹息一声,轻轻地拍着林玉莲的背,温和道:“是女儿不孝,一直未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让母亲受尽非议。”
闻言,林玉莲哭得愈发厉害了。
安抚好林玉莲之后,杜蘅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前那短短一句早就已经道尽了她的豁达,她的宽和,她的理解。母女之嫌隙,已是尽数释怀。
“你这孩子,果然和你父亲是一般的性子。”林玉莲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杜蘅的头发,“这般宽达,可容易吃亏啊。”当年杜麟便是吃了这宽达的亏,才被南宫尧这等小人所害。所以林玉莲对杜蘅这性子是又欢喜又担忧。
“母亲无须担心。”杜蘅温和道,“杜蘅这一路走来,虽是不易,却也不曾任由人欺负的。母亲尽可放心。”
“你能这样便好。”知道杜蘅能走到这个高度,自然付出不小,林玉莲心中多少被宽慰了些许。
得知杜蘅已被受封左都御史,林玉莲再依依不舍,也只能留了杜蘅一夜,母女两个共眠一床,说说杜蘅这些年的事儿,说说灵剑山庄的事儿,却是有一晚上也说不完的话。
杜蘅辞别了林玉莲之后,秦晔作为掌门只得留在灵剑山庄,见着只有杜蘅和蓝英光两个人上路,秦晔是忧心不已,狠狠瞪着蓝英光。蓝英光自然是满不在乎的,直接就把秦晔无视了。秦晔更是被气得要命。
杜蘅见状摇了摇头,还好这琳琅没来,若是琳琅来了,她和蓝英光这水火不容的,路上可就热闹了。
“圣女,你可别告诉我,接下来你还要回圣火教。”好不容易甩掉了秦晔这条忠犬,可别再来一个琳琅版的牛皮糖,那可是属于高黏度级的,甩都甩不掉!
“你是怕琳琅跟着来吧。”杜蘅凉凉地瞥了蓝英光一眼,早就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
“那可不。她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失心疯,以前平日里粘着谢安祺也就算了,最近还粘着你不放,还真是……”
“你说谁呢臭矮子!“还真是说不得,一说人就来了。
蓝英光一脸惊恐地回过头去,只见琳琅一身红衣,鲜衣怒马从两人身后赶了过来,手中还作势扬起鞭子,要朝蓝英光抽过去。
蓝英光看向杜蘅,“你叫她来的?”
杜蘅摇头。
“多半是秦晔这个臭小子!”蓝英光咬牙切齿。这小子怕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琳琅,让她来看着——这个心机重重的臭小子!竟然是小瞧他了!
“我说你赶紧回去吧,大小姐你不是晕船么,待会可得坐水路。”蓝英光偏着头,笑容灿烂,却是十足的恶意。
“也是,琳琅你不会水,又怕得紧,不如还是回圣火教吧,教主没让你帮他办事吗。”杜蘅点了点头。
琳琅脸色发白,嘴上却是逞强道,“谁……谁怕水了!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会怕走水路?!我才不怕!”
杜蘅看她一副铁了心要跟着的样子,想想这般四下巡查,她名声太盛,有琳琅也好,便点了点头。
“好吧。正好鬼谷先生有给我一些晕船药,到时候琳琅你服下躺在船舱里吧。”
“喂,老家伙给你的晕水药,你给这疯丫头干嘛??”蓝英光相当不乐意,毕竟他和杜蘅好好的二人行就这么被横空一人给打扰了,是谁谁也不乐意。
“又不是给你的,你插什么嘴!”反正只要蓝英光说话,琳琅不管是什么,必是会反驳的。
见这两人争起来,杜蘅摇了摇头,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蓝英光见杜蘅走了,更不愿与琳琅争论,赶紧追了上去。
“喂!你们俩,干嘛跑这么快,等等我!驾!”琳琅落得个无趣,见杜蘅与蓝英光一前一后地跑了,忙不迭也跟着追了上去。
在杜蘅率众抵抗匈奴,甚至于皇帝的铁骑踏上了匈奴,得到了难得的大胜之后,龙心大悦。圣火教从魔教一跃成为了大汉的国教,皇帝亲口将圣火教封为了国教,在全国百姓面前歌颂了一番圣火教的功绩,甚至还专门修建了布教的礼堂,供圣火教使用。在皇帝抬升了他们地位的同时,也得了不少民心,再不是那个被正道口口声声称作“魔教”,可以随意讨伐的教派了。
毕竟如今圣火教万民所向,他们再想举着名门正道的旗子去讨伐,也要看敢不敢违背皇令。
如今的杜蘅虽不是教主,但在圣火教受封国教之后,谢安祺便更改了教主一言堂这个规矩,设立了圣女这个与教主能够平起平坐,共同决策的位置给了杜蘅。这样一来,杜蘅的威信无论是在圣火教还是名门正派中都已是毋庸置疑。皇帝金口玉言封她为将军,和朝廷右丞为一派,右丞主文官,又得了杜蘅这一员虎将,可谓是如虎添翼,一路扶摇直上。虽如今还是右丞,但传言他已经直逼左相的地位,令左相岌岌可危了。
左相一路虎门侯爵承继而来,底蕴深厚非普通官家,本是并不将阮谢弼这么个新贵放在眼里的。但右相这番表现,又已与正一品的杜蘅将军绑在了一起,成为了利益同盟,他们想不放在眼里也是不得不放在眼里了。
“阿玉,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击退了匈奴又乘胜追击,夺了匈奴的城池,逼得匈奴不得不俯首称臣,成为大汉的归属国,这位被说书人津津乐道的大汉第一奇女子杜蘅,正坐在阮府府邸,作为贵客被招待。
阮玉执子的手垂下,黑子落在棋盘一角,素手为杜蘅添香,温声道:“果然不是阿蘅你的对手,阮玉认输。”她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含了温润的暖意,静静地凝视着杜蘅。
“你啊,就是顾虑太多。这才有了空隙,叫我趁虚而入。”杜蘅轻笑。
“不及阿蘅之才。”
两位女子对坐在花园亭台中,对视一笑,笑容里满是了然豁达。
“听说,近期来府上提亲的人很多。”杜蘅笑道。
“父亲不会答应的。”阮玉手执黑白双子,重新摆好棋盘,目光温和中闪过一道犀利之色,“若是没了我,他这个右相可就坐不稳了。”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听到杜蘅的话,阮玉抬起头来,心中莫名欢喜,脸上已是露出了笑容。“不用担心,我早已习惯父亲这般德行了,又怎会难过。”杜蘅不用说担心什么,阮玉便已经知道了她的后话。
杜蘅面上仍无表情,只淡淡地点了点头,“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阮玉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杜蘅,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坚韧与强大,“阿蘅。阮玉并无嫁人之愿。如今只愿伴于阿蘅左右,只要阿蘅你需要,我必随时都能成为你的力量。”
杜蘅摇了摇头,“阿玉,你的人生不需要为任何人牺牲。包括我。你走到这一步,我并未帮你太多,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如今,你可以享受你的成果。我曾答应过你,你能挑选任何人,不必被任何人挑选。”
“阿蘅,是你成就了我。”阮玉目光盈盈,美目一派流光溢彩,“我并无中意之人,所以阿蘅你……你不必如此担心我。”阮玉心中温暖,只不过经之前的连云寨一事过后,她已再无嫁人之愿。
而是……
若是能留在杜蘅身边便好了。
杜蘅身边有这样多的人。蓝英光,琳琅,谢安祺,浩渺真人,秦晔,整个灵山派都在她身后,整个圣火教都能为她所用。他们不是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便是不世出的世外高人,全能的天才,或者是拥有雄厚的背景。
她阮玉又算什么,又能算哪一号人物呢。若是没有这丞相府作背景,又怎么能帮到她。所以她怎么能嫁人?若是嫁人了,她哪里还能用丞相府作为杜蘅的支撑?
更何况,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比得上杜蘅一分?
她是独一无二的。
阮玉性格向来执拗,杜蘅也知道劝不住她。她本是想帮助阮玉走上朝廷的,不过阮玉自己的意思是她很享受自己站在背后,作为执棋之人的感觉。谁都不会知道她才是背后真正的阮丞相,才是真正运筹帷幄,掌握关键的那个人。谁都不会防备她,这样她反而更容易发觉到真相。
所谓的,背锅她爹来,决策她来,这便是最好的。
如此,杜蘅也不再多加劝解。她知道,阮玉向来是最有主见的那个。
这一群当初被杜蘅所救的女子,阮玉是爬得最高的,但还有其他女子,也自愿成为杜蘅的臂膀,秦小姐的药馆在杜蘅给的资金支持下,几乎是开遍了这江南七省。而有女子沦落风尘,在这飘香院里,成为了杜蘅的眼睛和耳朵。还有的,自愿成为了杜蘅的暗桩,埋在各个达官贵人的家中。
这一世,杜蘅的掌控力甚至比上一世更甚,皇帝本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人。杜蘅之前在匈奴这一战赢得漂亮,皇帝便对她重用了起来,对她的信任一时无两,甚至成立了不受三书六省控制,只听命于皇权的左都御史,权柄一时无两。
再无人敢触其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