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旋即从阳台的门进来,暗携了一卷寒风。
“舟舟,昨晚那个人”顾绍白了脸,“他是司少帅吗?”
“对。”顾轻舟道。
顾绍见她轻抬皓腕,不时揉按鸦青色发丝间的太阳穴,不敢相信她昨晚发生了什么。
被投入军政府的监牢,顾绍知晓是少帅,却不知是哪位少帅,只当是跟顾轻舟定亲的那位。
人家是未婚夫妻,名正言顺,顾绍又能说什么。
他心情低落,好像初恋的孩子,懵懂间又失恋了。
他垂头丧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顾轻舟因昨天她杀人的事,心里沉闷,也没心情安抚顾绍。
半下午,阳光从后窗照进来,金芒碎碎铺满了屋子,温暖明媚。
顾圭璋回来了。
随后,顾轻舟听到了哭声,是秦筝筝。
顾圭璋做了决定,他的两个女儿里,只有老三顾维可以复学,老四顾缨因“体弱多病”,暂时修养一年。
“阿爸,你疼三姐远胜过疼我!”老四顾缨大哭。
同时,她也恨上了顾维。
三姨太苏苏见状,悄悄跟她的女佣妙儿嘀咕:“看到了吗,轻舟小姐随便用个计策,她们就内斗了。”
这是顾轻舟的打算。
顾家那对双胞胎,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的和睦。上次老四捅伤老三,两个人已有罅隙;如今上学二选其一,老四恨上老三。
她们之间从此就无法相安了。
哪怕和睦,她们也是表面上的,这层关系迟早要土崩瓦解。
“太太只怕是分身乏术了。”妙儿低笑,“这个家里要彻底翻天了。”
“老爷最恨在他眼皮子底下吵闹。她们迟早是要打的,等她们自己开战,会让老爷失去耐心。”三姨太微笑。
顾轻舟总是有更适合的方法,来对付秦筝筝母女。
这一点上,三姨太远远不及她。
“轻舟真是乡下长大的吗?”三姨太也会疑惑,“如此足智多谋,她要么是受人训练,要么是天生的强者。”
“您觉得她是哪种?”妙儿好奇问。
三姨太想了想,道:“后者,轻舟生而不凡。”
妙儿连连点头。
上学的事,就算解决了。
秦筝筝为了衣裳、为了舞会,想要害顾轻舟,结果断送了一个女儿的前途,如今后悔莫及。
太过于忧伤,秦筝筝病下了。
司行霈今天会很忙。
青天白日遭遇刺杀之事,司少帅不会善罢甘休。
他穿戴整齐,铁灰色的军服裁剪合度,军官的杀伐咄咄。
他走后,顾轻舟才起来梳洗。
“我昨晚居然睡在这里。”顾轻舟看了眼凌乱的床,有点后怕。
还好,司行霈没把她怎样。
同时,她又想起自己枪杀掉的那个人,浑身一个哆嗦,寒意冒上来。
她赶紧丢开这些回忆。
司行霈给顾轻舟准备了一套天水碧绣缠枝海棠元宝襟旗袍,一双薄薄透明的玻璃袜,羊皮小靴,一件天蓝色英式长款风氅,围上一圈精致的白狐毛。
顾轻舟被司行霈从舞厅拉出来的时候,她刚刚脱了外套跳舞,只剩下中袖旗袍,如今多处破损。
她换好了新的衣裳。
看着凌乱的床,她又将被子仔细叠好。
床上很干净,却也有司行霈清冽的气息,就如他的吻。
顾轻舟蹙眉,迫不及待将被子叠好,再也不肯靠近那床。
司行霈这处别馆很小巧,是一栋精致的两层小楼。
小楼外面,带着一处宽大的院子,院子很整洁干净,种满了常青树,寒冬腊月照样可以看见深绿浓翠。
一条石子铺陈小路,一直通往大门口。
小径两旁,是两个花圃,此刻没有鲜花着锦,花坛有点落寞。
“我怎么回去?”顾轻舟立在窗前,有点犯难。
她下了楼,却见客厅的大门口,毕恭毕敬站着两名副官。
厨房还有一位女佣,煮好了早膳。
“小姐,您早晨好呀。”女佣是朱嫂,司行霈的亲信之一。
这间别馆原本不带佣人来的,都是司行霈自己收拾。
临时派人,是为了照顾顾轻舟。
他不变态的时候,是个处处仔细的人。
“早晨好。”顾轻舟微笑回应,很有礼貌。
朱嫂煮了满满一桌子早点,有小汤包、面条、米粥、新蒸的红豆米糕、两样西洋蛋糕、牛乳等,顾轻舟不吃点,实在糟蹋厨娘的心意。
虽然顾轻舟毫无胃口。
她站在桌子旁,要了一碗米粥,慢腾腾喝着。
眼前还是会浮动被她枪杀那个人的影子,不免打了个寒战。
“很好吃,多谢朱嫂。”顾轻舟道谢。
朱嫂很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