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五姨太告诉顾轻舟:“他拒绝了。”
“不用着急,此事非一朝一夕,要慢慢潜移默化,他很快就会答应的。”顾轻舟微笑。
五姨太点点头。
八月初,木樨泛出了暖暖的清香,嫩黄碎蕊点缀着枝头。
司行霈找顾轻舟。
顾轻舟去了他的别馆,两旁的梧桐树,叶子开始泛黄,落了满地的枯叶,踩上去吱吱呀呀的。
司行霈上午去了趟军政府。
“顾小姐,少帅一会儿就回来了,您稍坐。”朱嫂道。
“您忙。”顾轻舟微笑,“要我帮忙洗菜吗?”
“不用不用。”朱嫂满面笑容,“一点小事,我都做得来。顾小姐,您去楼上玩,房间里有点心。”
顾轻舟先去客房看了木兰和暮山。
她一进来,木兰就扑在她身上。整天吃牛肉的木兰和暮山,已经是非常伟岸的个子,顾轻舟措手不及,就被木兰扑倒了。
“是不是想我?”顾轻舟忍不住笑。
木兰就高高兴兴舔了她一脸口水。
同时有个声音回答:“是啊!”
司行霈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门口,静静望着她,眼中竟有些哀怨。
在司行霈的面前,顾轻舟从未问过:“是否想我”,哪怕是司行霈问了,她也要尴尬避开话题。
在畜生面前,她反而更热情,司行霈觉得自己被木兰比下去了。
推开足有小牛犊大的木兰,顾轻舟将快要被木兰压得断气的顾轻舟救了出来,打横抱起上楼。
司行霈特别能闹。
“不行,朱嫂还在下面呢。”顾轻舟气息凌乱。
“想我没?”司行霈吻着她的面颊,低声问。
顾轻舟推他:“没。”
司行霈就佯装要重重咬她一口,牙齿落下来,又变成了轻轻柔柔的啃噬。
这一闹腾就是两个小时,朱嫂煮好了饭,隐约也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含笑先离开了。
顾轻舟累得浑身无力,下楼吃了饭就一直睡。
等她醒过来时,司行霈已经离开了,他去了趟军政府。
他在床头给顾轻舟留下了纸条。
他的字艺术性不高,也说不上什么字体,只是遒劲有力,毫无规矩。
司行霈的纸条上说,他要去军政府开个会,让顾轻舟不要走,等他回来吃晚饭。
顾轻舟微笑,将纸条认真叠好,准备放在他床头的抽屉里。
一拉抽屉,却发现上锁了。
“唉?”顾轻舟微讶。
司行霈的房间,似乎是不上锁,因为只有顾轻舟常来,况且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偷的——他这抽屉里,全是匕首和枪。
“藏了什么?”如今却落锁,顾轻舟越发好奇。
反正司行霈不敢说她什么,顾轻舟就光明正大把锁给撬了。
这种小锁,一点也不牢靠,顾轻舟下楼寻了把钳子,用力往下一拽,就将小锁给拉开了。
看清楚抽屉里的东西,顾轻舟愣住,一动也不动。
顾轻舟是派了司行霈的副官,连夜跟踪顾圭璋。
副官办事极有效率,干脆利落。
找到宝来的尸骨之后,三姨太苏苏和妙儿痛哭。
宝来左边无名指从小就是坏的,断了一个关节。尸骨拿过来,三姨太和妙儿知晓就是她,一点侥幸也无,宝来的的确确是死了。
一瞬间,三姨太和妙儿倒也宁愿找不到她,将来老了就心存幻想,说宝来其实是跑远了,如今儿孙绕膝呢。
尸骨摆在眼前,幻想全没了。
三姨太怒极、悲极,恶气攻心,两眼发黑站立不稳,妙儿连忙扶住她。
良久,三姨太慢悠悠醒过来,再也不顾其他,放声嚎啕大哭,把四姨太、五姨太和顾缨全惊动了。
“她怎么了?”四姨太担心问。
五姨太看了眼顾轻舟,心想肯定跟顾轻舟有关。
“没事,都回去吧。”顾轻舟堵住了房门,不让她们进来。
四姨太感觉家中风雨欲来,三步一回头,希望顾轻舟能透出点内幕给她。
然而顾轻舟面容平静,一张脸似块美玉,剔透无瑕,同时也毫无波动。
“若是我不做顾家的姨太太,宝来就不会枉送了性命。”三姨太哭着道,“宝来最有骨气,她饿死也不肯从了男人,才被老爷杀了。是我拖累了她。”
“此事,错只在一个人。”顾轻舟肃然而笃定,“你若是自责,未免太傻!”
三姨太哭红的眼眸里,顿时泛出殷红的血丝。
是啊,是顾圭璋杀了宝来,不是三姨太!
丧心病狂的,只有顾圭璋一个人!
顾圭璋贪嘴,在美色上从不苛刻自己,可宝来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他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想下手!
遇到抵抗,他为何不放了宝来,反而要害死她?
最恶心的,可能是他把宝来杀死之后,还当具艳尸,如了心愿
三姨太这么一想,气血翻涌急促,血不归经,顿时吐出一口血,实在是气极。
妙儿显然和三姨太想到了一处,她已经手脚无力,跌坐在地上匍匐痛哭。
“我要杀了他!”三姨太咬着牙,被泪水洗过的眸子里,蹦出凶光。
顾轻舟拍了拍她的肩膀,任由她们主仆俩哭一场,宣泄悲伤。
三姨太哭了一夜。
顾圭璋也彻夜未归。
顾轻舟叫人把顾圭璋打晕,又把他的汽车开走,宝来的尸骨带回来。顾圭璋哪怕醒了,想从城郊走回来,总得两三个小时。
翌日清早,顾轻舟去见了三姨太。
“我答应帮你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最近不许轻举妄动。这话,我再说一遍。”顾轻舟对三姨太道,“不要轻举妄动,别帮倒忙。”
三姨太的才智有限,而顾轻舟是足智多谋的,她愿意相信顾轻舟。
“我知道的,轻舟。”三姨太压低了声音。
宝来的尸骨,顾轻舟托付给了锡九爷,让他送到相熟的道观,给宝来念了三天的往生咒,然后将尸骨焚烧。骨灰装在一个小小的首饰匣子里,拿回来给了三姨太。
三姨太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捧住,眼泪又泛上来。
顾圭璋也从城郊回来了,脚底走起了一排水泡。丢了尸骨、丢了汽车,只捡了一条命。
这对顾圭璋打击很大。
“是谁埋伏着抓我?”顾圭璋心想,“他会不会去告我杀人?”
他怀疑是那个算卦的郭半仙。
可又不对,他没告诉过郭半仙他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