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是很可怜的。
魏清嘉富有同情心,哪怕是看到了乞丐,她也会觉得对方可怜。
她从骨子里瞧不起顾轻舟,她更加不知道,她现在和司慕这点罅隙,是顾轻舟给她设了个局。
她还以为是司行霈做的。
司慕讨厌魏清嘉,却又因为魏清筠的事对魏清嘉心怀愧疚,在魏清嘉看来,他是又恨又爱而已。
没有爱,哪来的恨?司慕恨魏清嘉,他恨得越强烈,说明他内心对魏清嘉的爱就越强烈,魏清嘉自信可以收服他。
司夫人和魏清嘉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司慕未动,眸光落在顾轻舟脸上,司夫人回头喊了人:“慕儿?”
司慕如梦初醒般。
他站起来,跟司督军和颜新侬告辞:“阿爸,义父,我先过去了。”
司督军和颜新侬都点点头。
屋子里剩下的两个男人,都是把顾轻舟当亲闺女般疼爱,故而颜新侬先开口了。
“轻舟啊,阿慕的事你很担心,我们都明白,回去好好休息吧。”颜新侬道。
司督军也道:“轻舟,现在家务事都要放一放,阿慕的事要紧。你放心,阿爸不管何时何地,都会保障你的地位。”
他以为顾轻舟是害怕司夫人答应给魏清嘉“二太太”的身份,从而毁了她的地位。
她不再是督军府唯一的少奶奶了。
“阿爸,义父,那我就先走了。我不是有些同学嘛,去问问总归多一条路,不是吗?”顾轻舟笑容清浅。
从出事到现在,顾轻舟就没有急过。
她比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司督军更加镇定自若。
她要去求同学帮忙,注定是一场空。
然而她不服输,让她去碰碰壁,总好过她呆在家里胡思乱想。
颜新侬道:“那你快去,路上当心。”
顾轻舟道是。
她一离开,颜新侬和司督军都叹了口气。
司夫人把司慕和魏清嘉领到了前头花厅的梢间坐下。
屋子里烧了壁炉,炉火徜徉,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暖流中,角落柜子上的腊梅盆栽,泛出馥郁幽香。
“嘉嘉,我们都知道此事艰难,还请你多为慕儿周旋。”司夫人道。
魏清嘉眼帘微垂,她谲滟的眸子隐匿其中,看不出神态。只是一段白玉似的修长颈,优雅而尊贵,她的仪态高贵无比。
司夫人并不喜欢这样的魏清嘉。她太过于美丽,把司夫人比了下去,让司夫人心中有火烧灼般的嫉妒。
为了儿子的性命,司夫人忍耐着。
“夫人,我不敢轻易答应,是怕给了你们希望,然后又做不到,让你们失望了。”魏清嘉低声道。
她声音柔婉,一瞬间的沉寂之后,魏清嘉有点伤感般,叙述起了旧情:“最希望少帅好的,大概就是我吧。当年若没有我妹妹的事,只怕”
她眼中浮动几抹泪光,似幽蓝湖面的点点涟漪。
她既说自己对司慕还有感情,又提起司慕害死她妹妹的事。
不管是旧情还是愧疚,司家都应该有所表示才对。
司夫人何等聪明?
见司慕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司夫人只当司慕也伤感了,就替司慕接话道:“说起你妹妹,我们真欠了魏家一个偌大的恩情!当年你母亲还在,却没有吵闹着赔偿,默默安葬了你妹妹,让她揣着安宁和平静离开了。有这样的母亲,你们兄弟姊妹才个个如此出众!”
魏家没有追究,当然是忌惮督军府的权势。
要不然,魏林能一路做到市长吗?当年的市长可是谢舜民的父亲,根本轮不到魏林接替。
魏家虽然没有闹,督军府给魏家的好处却不少。
司夫人心中有数,仍是对魏家那时候的沉默,做出很感激的样子。
“我母亲她是很可怜,还没有看到我们成家立业,就离开了。我们兄弟姊妹六人,到现在为止,只有大哥结婚了。”魏清嘉深深叹了口气,
话题就到了点子上。
“嘉嘉,你别难过了。你这般才貌和名气,能娶到你是男人的福气。”司夫人试探道,“可惜慕儿结婚了,要不然你就是我的好儿媳妇。
不过呢,现在北边流行多妻制,身份地位和子女的继承权都是一样的,我们倒也可以开个先河。
慕儿是督军府的少帅,你又是岳城第一名媛,你们若是结合,自然是天下美谈了。”
司慕沉默着。
此刻的司慕,心思根本不再听他母亲和魏清嘉的谈话。
他想到了顾轻舟。
顾轻舟做过很多事,颜新侬和司督军、司夫人都不知道,他们只当她运气还不错,医术挺厉害。
却不知顾轻舟心机深沉。
顾轻舟昨晚的话,浮动在司慕的耳边。
她说:“要等火疖子成熟,才能下刀。”
顾轻舟一直没有什么表示,司慕觉得她冷漠无比,十分憎恨她。可转念想想,司慕就明白了顾轻舟的用意。
魏清嘉看似纯良,主动提出帮司督军奔走,目的是嫁给司慕,让司夫人和司督军答应她做“二太太”,算是平妻。
将来挤走了顾轻舟,魏清嘉就是正房。
她和顾轻舟一样,需要司家的地位。
所以,魏清嘉去而复返,说什么失败了。
她估计根本没有使力气,反过来勒索督军府,让督军府答应她的要求,她才能继续帮司慕。
顾轻舟之前突然提醒了一句,问魏清嘉:“魏小姐如何知道政治部的事?”
司慕心中,像明镜一样通透。
陷害督军府,南京政治部的武部长和李文柱,军政两界合谋,一个为了报仇,一个为了权势。
然而,他们都不在岳城。
在岳城,他们也需要找个内应,帮衬他们完成整个计划。
魏清嘉就是这个内应。
“火疖子”,已经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