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司法部精心准备的证据,全是伪造,诬陷罪名成立,着令该部通过五家晚报,向司慕先生致歉。”法官最后审判道。
法槌猛然一击,案子落定。
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司督军和司慕的危机给化解了,也把纷纷扬扬吵闹了好些时日的案子给完结了。
“我还以为这案子要拖上半年,没想到一个小时还不到。”
“我就说嘛,司少帅这般模样和人才,至于强迫一个容貌普通的女人吗?”
“司少帅真英俊,你看到没有?就连咱们上海那些风流公子,都没一个比他更俊的。”
“他没有脂粉气,看上去是个人才。”
男男女女们,还没有出法庭就议论开了。
而记者们扑上来,镁光灯不停给司慕拍照。
司慕心情还不错,司夫人则激动上前,抱住了儿子。
司督军也是一脸笑容,看着李文柱。
司慕想起什么似的,上前捧住了顾轻舟的脸。
顾轻舟诧异,司慕的唇就落在她额头。
他低声道:“多谢你!”
说不激动是假的。
顾轻舟收敛了眼中的诧异,低垂着眉眼走了出去。没人看到的时候,才使劲擦了擦额头,掩饰着内心的反感。
她不喜欢这样。
聂芸没死,这桩冤案干脆利落,司慕身上半点污水也不沾。如若不然,哪怕是打赢了官司,以后也有闲言碎语。
现在,司慕和司督军的名声彻底保住了。
“轻舟,听说人是你带来的?”司督军也看着儿媳妇。
“阿爸,我们回去再说。”顾轻舟笑道。
一行人回到了饭店,而司法部众人则跟着李文柱,回到南京去了。这件事,南京方面还是要调查,毕竟证据是谁拿出来的,是谁第一个买通报纸报道的,都要查个一清二楚。
李文柱说是跟着去南京,实则是被司法部的军警请回去的。
“李文柱这回麻烦大了。”颜新侬笑道。
回到了饭店,司家的副官也安排聂芸母女住下。
“轻舟,快跟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聂芸没死?”颜洛水激动道。
司督军就把顾轻舟接到了他的客房。
颜新侬和将领们都过来,满屋子的人。
司慕坐到了对面沙发上。
顾轻舟道:“把聂小姐也请过来吧。”
司督军点点头,此事聂芸是当事人,她应该在场。
聂芸来了之后,先坐到了顾轻舟的旁边,她拘谨交叠着手。
顾轻舟见众人目光灼灼,就不再卖关子,解释了起来。
“那天聂芸到家里来还金条给我,我就察觉到她眉宇间的异样,她有点紧张。她父亲去世,全家老的老、小的小,快要吃不上饭饿死了,她怎么会有骨气把钱送回来?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跟金条有什么阴谋。她到新宅去,是受人指使的,背后有人给了她更多的钱。”顾轻舟道。
聂芸闻言很尴尬。
顾轻舟说的是实话,正是因为实话,聂芸才难堪,心思被击中。
聂芸突然出现,她母亲孙氏扑过去,抱住女儿大哭:“芸儿,芸儿啊!”
司法部有位一直跟着孙氏的女秘书见状不好,上前阻拦:“聂太太,人有相像,这未必就是”
她话未说完,已经被聂太太重重推搡开。
聂太太孙氏眼泪婆娑中,大声斥责道:“我自己的女儿,我能认错吗?我就知道,上次那个不是我的芸儿,是你们非逼着我认的!”
众人哗然。
这位秘书面子上讪讪然,怕聂太太生气中说出更多,当即退下去。
聂芸也是泣不成声:“姆妈!”
母女俩抱头痛哭。
在场所有人便都明白了,这就是聂芸——被司慕逼死的聂芸。
“听到了吗,聂芸的母亲说司法部逼迫她认下那尸体。”观众席以及后面旁观的人,都在议论。
聂太太方才那声实在太大,整个法庭里的人都听到了。
“这也太肆无忌惮了,公开逼迫人做伪证!”
“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政治倾轧!”
“闹成这样,也怪丢人现眼的!”
场内议论声不止。
法官用英文大声咆哮,让场面安静下来,又使劲敲打法槌。
而法槌的响动,在华人耳朵里起不了警示的作用,还不如一块惊堂木有震慑力。法官叽叽咋咋的英文,更是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军警气急,朝着窗外鸣了一枪,这才让纷繁的场面彻底静下来。
“不太好!”李文柱跟身边的某位低语。
聂芸的出现,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岳城司家一直表现得很被动,好像毫无招架之力,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留了后招。
“是啊,人不是死了吗,怎么还出来了?”那人也低声。这是政治部武部长的秘书,跟着李文柱过来的。
一番静谧之后,司慕的律师机敏而双目放光,清醒过来。
这位律师叫白明华,曾辅助过北平司法部建立新的司法体系,是清廷最早派往英国的公费留学生之一。
华夏没什么法庭,白律师平常的工作,就是帮工厂拟定文件,或者帮债券、股票公司处理些经济往来。他来南方日子不长,还没什么名气,生意也惨淡。
接下这个案子,他心中也没底,只是司家给的钱丰厚,又是胡同贤胡总长的秘书介绍的,白明华不能推辞。
可现在,峰回路转,聂芸没死,司慕这案子就稳赢不输了。
今天,整个南方八成的大报纸都有记者在场。
这场官司赢了,在整个江南都要闻名遐迩,白律师就可能声名鹊起,从此名与利赚得盆满钵满。
有了如此的期盼,白律师顿时来了精神,他上前,用英文和法官沟通了。
“我想要添加新的证人。”白律师如是对法官道。
法官对华人的纠纷一点兴趣也没,之前昏昏欲睡,此刻看到聂芸居然没死,反而添了几分探究,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让她上证人席,告诉我她怎么没死。”法官坐正了身姿。
白律师脸上立马多了笑容。
李文柱和政治部的秘书不懂英文,只见白律师展颜微笑,他们有点慌了,好似法官已经站到了司慕那边。
法官发了令,白律师就高声翻译,对聂芸母女道:“请聂芸女士上证人席。”
有人拉开了聂太太。
聂芸穿着一身很合体的西装,看上去像个瘦小的男人;现在摘了假发,露出披肩的乌发,竟有几分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