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进行到一半,众位队员们纷纷去干部桌,给诸位警卫队的领导敬酒,甚至也有队员开始巴结孙玉海,旁敲侧击地打通自己的成才之路。但我却一直坐着没动,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喝着喝着,很想笑。笑天下可笑之人,笑天下可笑之事。但到最后,我才意识到,其实最可笑的人,是我李正自己。
次日上午,局团几位重量领导莅临,召开迎新大会。
一切无非是往日的重复,但逢此类盛事,无疑跳不出几个固定的流程:唱国歌(或者军歌)、领导讲话、警卫队教官代表讲话、队员代表讲话、重要领导发表重要指示、主持人宣布大会结束,退场。
说白了,全是形式。那些早已听的耳朵长了茧的理论激励,像是催眠曲,引人入睡。但又不敢睡,只能直挺挺地坐着,干巴巴地等待走完过场。不过这次开训典礼上,付副局长的一番话,倒是没落俗套,没讲空话,博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付副局长利用一组数字,旁敲侧击地论证了警卫工作的复杂性和重要性,以及时代赋予警卫工作新的内涵,新的要求。付副局长世界各国为例,详细地陈述了近代史上针对国家元首和重要机关的破坏、刺杀事件,通过这些客观事件,反映出了恐怖袭击、暗杀破坏对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重大影响。从而向我们传递出一个严肃而严峻的信息:作为警卫队一员,我们肩负的责任有多重。在某些程度上来讲,中国特卫已经不单纯是在为国家要员服务,更重要的是他负有不可推卸的时代责任。这个责任浓缩成两个字,便是‘和平’。现阶段之下,随着现代化科技的不断进步,各种暗杀、破坏活动越来越具备专业性、科学性和隐蔽性,而且这些恐怖行动,往往被其他国家或者反动势力所利用,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国内甚至是国际上的恶劣影响。因此,作为一名特卫人员,必须要全面掌握新时期警卫工作的特点,全方位地提高自身素质,才能肩负起时代赋予的重任。
迎新大会之后,警卫队内部紧接着又开展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誓师大会。将整个警卫队新老结合,分成三个队,立状子,拼成绩。
誓师大会之后,警卫队开始投入到了紧张的特训之中。而实际上,警卫队训练艰辛的说法,得到了颠覆。以前一直认为,特卫局的三个特训队,从学兵队到学员队,再到警卫队,是逐层往上越来越魔鬼,越来越艰苦。而实际置身其中,才知道其中的微妙。在某些程度上来讲,警卫人的训练课上是比较多,也比较杂。每天的训练时间也比较长。但是这种特训却是一种自发的主观行为,不得不佩服警卫队领导和教官们的煽情能力,激情洋溢的几句话,便能让队员们甩开膀子猛练,将身体的极限充分地挖掘了出来。主动训练和被动训练,有着本质的不同。正如当初在新兵连和学兵队,那时候属于被动训练,带着逆反情绪,被领导拿鞭子催着流血流汗,想当然会是一种折磨。但是警卫队不同,这里自然而然地凝结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氛围,在这种氛围当中,不用人逼你,你便会主动完善自我,加班加点苦练本领。这种主观意识的改变,使得警卫队训练当中,更多的是乐趣,是憧憬与快乐。这种主观意识形态的骤变,自然离不开警卫队领导和教官们的苦心营造,也与警卫队队员的层次是分不高。进入警卫队的都是全局上下最优秀的尖子干部,入伍时间相对较长,在训练和学习方面也相对突出,因此便很容易就融入到了如火如荼的特训当中。
警卫队的训练课目很多,但大都是比较实用的特卫技能。比如说散打实战、花样射击、应急演练等等,都是必修课。在某些程度上来讲,警卫队还具备着除本职之外的另一项职能,那就是激励。但逢新兵入伍、组建训练队或者共建单位来教导大队驻训,领导们都会把警卫队搬出来表演一番。我们几乎每周都有小型的表演任务,将平时所学,完美的展示出来,在一次一次的展示当中,成长着,进步着,成熟着……
由于警卫队缩短了特训时间,只有一年半,因此课程安排起来更加紧凑。按照教学计划,第一年主要是技能特训和理论积累,后面半年则会由特卫局随机安排实习。而且,局团领导,对我们的训练相当重视,姜副局长和团部的两个副团长亲自在教导大队坐阵,遥控指挥,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警卫队的成长。中办和总参的领导,隔三岔五也会莅临一下,了解特训进度,观摩特训成果。
转眼之间半年过去了。
这天早上吃过饭,打扫完室内卫生,我早早地站在军容镜面前,整理军容,审视自己。准备迎接上午的花样射击训练。
在军容镜前整理军容,几乎是我每天的必修课。并不是我爱美,而是我觉得作为一名军人,形象上必须保证军容严整。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正在一天一天变化,皮肤黝黑,精神抖擞,这半年来所有的磨练和经历,都写在了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上。
正兀自地感慨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镜子里我的身后。
我微微一惊。
我感觉到杨丽娜的身子在微微颤动,她竟也试量着拥揽住我的腰身:真的吗?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
但杨丽娜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伸手推开我,将身体转了过去,背对我。
我疑惑地追问:怎么了,丽娜?
杨丽娜转回身来,低着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然后她伸手推搡了我一下:你走吧你走吧,本医生还要赶快把房间打扫打扫。还有十分钟就开饭了!
我很诧异,心想女人真是奇怪,忽明忽暗,忽晴忽阴。但是在杨丽娜羞怯的神色当中,不难感觉出她对我的深爱。
我被杨丽娜‘扫地’出门,心事重重地返回警卫队。
而实际上,上午来警卫队报名的队员,加上我只有四个人。我们四人在老队员们的引领下,去餐厅吃了午饭,然后回宿舍午睡。
下午三点钟,新队员开始陆续地来到警卫队报名。四点钟之前,十八名队员已经到齐。但实际上,我们还忽略了一个人。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警卫队的领导和教官们,在门口翘首等待什么。直到一辆崭新的奥迪a8,稳健地停在了警卫队门口的时候,我突然间恍然大悟!
当吕向军带着孙玉海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警卫队的诸位领导纷纷上前迎接。孙玉海穿着崭新的作训装,两个肩膀上四颗五星,预示着他中尉的身份。
我们这才意识到,当初局长秘书曾经带着吕向军到局里一坐,并告诉我们说孙玉海也将要来警卫队参加特训。眼下,这位凭借一首小诗上位的a办中尉秘书,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吕向军亲自开车送到教导大队,多么神奇,多么滑稽!更可笑的是,对于这么一个未经任何考核便直接取得警卫队资格的无牌小将,竟能让众警卫队领导兴师动众,以礼相迎。
之所以会造成这么一种截然不同的对比,原因只有一个:孙玉海是a首长的亲信,对于孙玉海入训警卫队,是a首长亲自打过招呼的。很明显,孙玉海在a办混的不错,首长非常赏识,因此没用几个月,他便沿着首长给他架的高梯,不费吹灰之力地拿到了入训警卫队的资格。在中国从来不缺乏‘关系户’,尤其是像孙玉海这种关系户,来头大,派头足,哪怕是警卫队的领导们见了,也得给几分面子。
孙玉海的加入,让历经磨难的队员们,感到心里十分的不平衡。一时间,警卫队上下议论开了。蒋文涛义愤填膺地说道:奶奶个熊的,咱们该检的检了,该打的也打了,好不容易才挤进了警卫队。人家孙玉海在整个选拔过程中,连个面儿都没露一下,直接就被送进警卫队。公平何在,真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