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此事压了下来,谁都没有说,将自己的想法咽在了肚子里。
这天,我应宋明正之邀,到南江去采访,没想到,在我采访期间,晴儿背着我干了一件荒唐透顶的事情。
晴儿干的事情,和我此次评选十大杰出青年有关。
先回过头来说我来南江采访的事情。
此次我来南江采访,是宋明正再三邀请的,自从上次和宋明正关于磁带的谈话后,我心里就对宋明正有了距离,这距离来自于失望和心寒。我终于明白,我和宋明正的朋友关系是永远是不可能达到我和老三这样的程度的,虽然宋明正不管人前还是人后,都对我很好,好的无可挑剔,亲热地像是自己家兄弟。
我又想起杨哥和我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参加工作后,在官场在单位,在周围的圈子里,是很难有真正的朋友的,一个人真正的朋友,只能是来自于同学和战友等极少的渠道。在官场的朋友,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有着共同利益的相互利用体。
我觉得我和宋明正的关系也不过就是如此吧,如果我不是一个对他有用的党报记者,恐怕他和我不会达到如此亲密的关系,即使我救过他的女儿,即使我曾经无意中对他的仕途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可是,想一想,宋明正在利用我,我呢,不也是利用宋明正了吗,不然,秦娟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呢?
这样逐渐地想着,心里慢慢找到了平衡,对于宋明正发来的采访邀请,也就不再推辞,直接去了南江。
在南江,我受到了宋明正的热情欢迎和款待,采访过程中,他一直亲自陪同。其实此次采访的主题内容很简单,是关于信访工作的,有分管信访的副县长和信访局长陪同,宋明正陪不陪我都可,我也向宋明正客气了几句,说这次采访的内容不大,不用他亲自陪同,但是,宋明正坚持要陪同我全程。
“兄弟,你是我亲兄弟,你来哥哥我这边采访,我要是不陪你,心里怎么能过意得去,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配呢?”宋明正情真意切地说着,似乎在努力弥补上次谈话他不慎出言可能给我心里带来的阴影。
做秘书出身的宋明正,虽然在生活中可能会粗枝大叶,但是,在官场上,他是极其细心的,甚至可是说是细腻,对于他经历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认真斟酌寻思。
那次他脱口而出的话,我不冷不热地回答,他是很敏感很注意的,虽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县委书记,虽然他可以不在乎很多人,但是,对于我,他是一定在乎的,没法不在乎,不是因为我长的多么帅气,多么年轻,也不是我这个党报记者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更不是我救过她的女儿他对我有报恩之心,而是因为在磁带事件中,在扳倒一系列人物的过程中,在他是仕途飞黄腾达中,我和他是密不可分的共同体,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对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白,我想宋明正比我更清楚。
白天的采访结束后,晚上宋明正安排和我单独一起吃饭喝酒,没有让那些人陪酒。两人单独喝酒的时候,宋明正放开了酒量,喝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向我倾诉着他对我的真情肺腑,还有在官场混的种种不易。
我没有多说话,陪着宋明正喝酒,冷静而沉静地听着他喋喋不休滔滔不绝的话。
我基本摸准了宋明正的特:酒后失言,酒后话多。
“兄弟,我给你说,我很信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宋明正舌头根子有些发硬,边抽烟边端起酒杯一扬脖干掉了一杯酒,摇头晃脑地说:“现在的人呢,都以为这句话是自私自利的意思,其实呢,我不这么认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为’,我理解,应该是‘修’的意思,天诛地灭,是并列结构,就是天地诛灭的意思。讲通俗一点就是:人不修己,那么天理难容啊!而很多人解释成,人不为自己谋私利,那么天地会诛杀他,老天爷在中国人和中国传统文化中都是公平的化身。这不通啊!老天爷会如此的糊涂吗?”
柳月继续说:“虽然我没有大张旗鼓张扬我和你的姐弟关系,但是,我也知道,这事早晚都会被大家都知道的,这事也没有必要严格保密,梅玲知道这事,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不足为奇,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倒是很会未雨绸缪,想得很远,有必要吗?未来不可测,明天的事情,谁知道会怎样,你怎么就这么能这么准确地预测?不要去想太远的明天,把握今天,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那些看不见的未知而去葬送今天的幸福,这真是再愚蠢不过的事情……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对黄莺的伤害有多大吗?让姐心里有多难过吗?你这么做,太让姐失望了……你做事业,姐不能说你肤浅,甚至要表扬你做的好,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姐只能说你幼稚透顶,荒谬之极……你让姐太伤心了……”
柳建国继续低头不语。
柳月重重地出了一口气,又看看我,眼睛一瞪,说:“这事,你是不是也跟着出谋划策了?”
我忙摆手:“没有,没有……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这道理我是知道的,我怎么会捣鼓这事呢,我也是刚听建国大哥说的……”
见我一副手脚忙乱解释的狼狈相,柳月忍不住想笑,却最终没有笑出来,转脸又看着柳建国:“走,跟我回家!”
柳建国抬起头:“姐——回家……干嘛?”
“干嘛?你说干嘛?”柳月严肃地说:“去给小黄道歉,去给小黄赔不是,姐来之前已经向小黄赔礼道歉了,你还要亲自去当面道歉,重归于好,好好的谈你们的恋爱,不许再胡闹!”
柳建国说:“姐——可是……我……”
柳月的表情显得有些急切,又有些伤痛:“建国,你是不是要不听姐的话?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姐说不动你了……”
柳建国不敢应声,低头站起来。
柳月说:“你和黄莺如果是因为性格不合,感情谈不拢而分手,我无话可说,但是,因为这事,绝对不行……走——跟姐回家!好好安抚安抚小黄……有些事,必须你亲自来做,姐是无法代替的……”
说着,柳月站身要走。
这时,我傻乎乎冒出一句:“我……我去哪里?”
柳月有些忍俊不住,又板起脸看着我:“你去哪里?你去上班,下班后你去家里,去学校里,去陪晴儿……这个还用我教你吗?”
我半张嘴巴,点点头:“哦……”
柳月忍不住又想笑,强忍住,转身离去。
柳建国乖乖跟着柳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