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静说话了:“江峰,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总觉得,你心里的女人不是你的晴儿,你心里还另有别的女人,当然,那女人肯定不是我……”
说到这里,陈静惨然一笑:“我知道,我是不会有那个福分的……可是,是谁呢?”
我心里一震,这个问题,我从不愿让自己去想,从来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只有在无人的黑夜里,隐隐约约在自己心里去游荡一番,天亮后,一切都恢复原位,我宁可让自己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每一天,就是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
“你想多了,你胡思乱想了,我个人的私生活,你干嘛要这么关心,我不喜欢别人问我的私生活……”我沉闷地说了一句,低头继续吃面条。
我这么一说,陈静不问了,过了一会,又说:“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没考虑!大不了回家种地!”我说。
“你——你真的这么想?”陈静的口气有些着急。
“这么想还怎么了?种地就不可以了?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不一样活到现在?”我抬起头看着陈静:“别问我这些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烦躁很痛苦,我今天实在是不该找你说那些话的,”陈静看着我:“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想知道,今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还会在江海吗?”
“我说了,不知道,不知道!”我烦躁地推开饭碗,看着陈静:“好了,我吃完了,谢谢你的面条,我该走了,你该休息了,再见!”
我说完,站起来,提起袋子就要走。
“你——”陈静伸手拉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就不能和我说会话吗?就是不想说,一起坐一会,也不行吗?我知道,你回去也睡不着的,而我,也是睡不着的……”
我又坐下,直挺挺地坐着:“好吧!那就坐吧,别和我说话,我不想说任何话!”
“嗯……好,好……我答应你!”陈静说着,在抽屉里翻出一条中华烟,撕开一包,递给我:“你抽烟,我从家里偷出来带给你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我毫不客气,点燃一颗香烟,闷闷地抽起来。
陈静又把剩下的往我袋子里装。
“我不要,我抽这一盒就行了!”我说。
“不行,这是我给你的,你必须得要!”陈静语气很坚决:“你不要,我就烧掉!”
我不做声了,默默地抽烟。
陈静然后脱了鞋,坐到床上,盖上被子,靠着床背,就那么默默地看着我。
我不理会陈静,抽着烟,脑子里木木的,胡思乱想着。
没有我的允许,陈静不得和我讲话,她遵守地很好。
夜越来越深了,陈静靠在床头,偶尔开始打哈欠,我毫无困意,依旧抽烟。
怕陈静受不了烟味,我将窗户开了一扇。
就这样,我和陈静就这么静坐了一夜,陈静一直就这么看着我,时而垂泪,时而叹气,时而沉思。
天快亮的时候,陈静终于扛不住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又想起了晴儿,心里突然有些奇怪,晴儿今天怎么没有给我传呼呢?哦,对了,晴儿下乡实践去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乡下没办法打电话的。
亲爱的柳月和晴儿,你们知道我此刻的遭遇吗?你们知道,此刻,我多么想你们吗?你们知道,此刻,我多么想有亲人在我身边吗?你们,是我的亲人啊……
我心里孤独而悲凉地嚎叫着,一遍又一遍。
我继续在屋子里喝闷酒,抽闷烟。
剩下的半瓶二锅头也被我喝光了,地上遍布我抽完的烟头,整个宿舍里一片狼藉,布满了浓厚的烟酒味。
我昏沉沉晕乎乎地再次栽倒在床上,麻醉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床头灯依旧亮着,四周一片寂静。
看看时间,午夜一点了。
我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晃晃仍旧被酒精侵蚀地疼痛的脑袋,出了宿舍,直往办公室而去。
我想趁没有人在的时候,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走。
报社院子里静悄悄的,办公大楼黑乎乎的,只有总编室还亮着灯光,那时上夜班的编辑在忙碌。
我直接上楼,到了办公室门口,悄悄打开房门,进去,回身悄悄关上。
我正要开灯,突然听见屋子里有女人伤心哽咽哭泣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是在深夜里,很清晰。
我一愣,打开灯,一看,是陈静,正趴在办公桌上抽咽,地上都是擦鼻涕的纸团。
陈静听见动静,抬起头满面泪痕的眼睛,看着我,一时有些意外。
我知道陈静为什么深更半夜在办公室里哭泣,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帮她,因为她首先要挟我的。
我不做声,缓缓走向办公桌,开始收拾我的东西,将属于我的书籍和稿件文件装进一个袋子里。
陈静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看着,不时抽噎一下。
我很快收拾完了我的东西,提起袋子,站起来,看了陈静一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我走了,再见,感谢你对我这两年的支持和帮助,明天……请带我向同事们告别,祝大家工作顺利……”
我说的很伤感很沉重。
说完,我起身就走。
“你——等等——”陈静突然说。
我站住,没有回头:“还有事情吗?”
“我……对不起,今天,可能我伤了你的自尊心了……”陈静嘶哑着声音:“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没什么,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不识抬举……”我沉声说道:“今后,新闻部就由你来主持了,祝你成功……”
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无法说出什么,我说完,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