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芷兰!月芷兰!”方觉浅摇了摇她的身子,她已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临死前仍未闭眼,死有不甘。
不甘死也未曾好好再看白执书一眼。
方觉浅抱了月芷兰许久,许久都没有等到白执书来,她突然有一点明白了月芷兰的不甘,因为就连她,都有些不甘。
要亲眼见过白执书曾经对月芷兰多好的人,才能在一刻明白,他有多狠心。
这便是真正的,生死不复相见。
直到月芷兰的身子都凉下去,僵硬了,她才拖着疲惫麻木的身体走出牢房。
“粮草还剩下多少?清点出来了吗?伤员有没有安置妥当?药草还够用吗?不够?那赶紧跟王侯去信,伤员拖不得,粮食省着点用,焦城早就是空城了,焦左仁破釜沉舟,把焦城内的粮草也烧了个干干净净没给咱们留下半点,还有,叫兄弟们晚上警惕点,打起精神来,我担心还有人作乱……”
白执书正忙得焦头烂额,身边跟着四五个副将,一边听着他们的回禀一边做的安排,沉稳大气,有条不紊,活脱脱的少年意气,活脱脱的少年将军,生机勃勃,未来无限。
不似牢房死去的那个人,悄无生气,心如死灰,绝望不甘。
他见到方觉浅走过来,赶紧迎上去:“方姑娘……”
“啪!”
方觉浅一耳光扇在白执书脸上。
“方姑娘!”白执书怔住,不知哪里惹恼了她。
“月芷兰死了。”
“她……”
“她临死之前一直在等你,等你带她去你跟她说过的那个湖,等着跟你道歉,等你别这么吝啬去看她最后一眼。”
“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她一直在等你,你只是不想再被她缠上,其实她已经不会再缠着你了,只要你跟她说一句话,她就不会来送死,白执书,你怎么跟王轻侯一样,这么狠的心肠。”
“见她一面又能怎么样,为什么她就总是学不会长大呢,为什么要一直这么任性呢?”
“她说死在你的剑下,是她的福气。”
“什么!”
方觉浅突然觉得头痛欲裂,对眼前的一切都很厌倦,厌倦到只想闭上眼。
她不再与白执书说什么,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白执书立在当场不能动弹,身边副将识趣地离开。
在白执书的心里,他依旧只当月芷兰是当初凤台城的那个刁蛮的千金大小姐,因为他反感,倦怠,所以会刻意不去听有关月芷兰的一切,哪怕有人在他耳边对他说,月芷兰已经改了,真的改了,他也捂上耳朵不去听。
为什么呢?
因为月芷兰以前说过太多次会改,也改过太多次,没有三天就恢复原状,从来没有真的做到过。
谎话说得多了,说真话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当真了。
他不知道,月芷兰真的不再是当年的月芷兰了。
但其实话说回来,知道了又如何呢?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没有任何理由和方式,可以挽回得来。
哪怕月芷兰真的脱胎换骨变了个人,白执书依然是不爱她了。
只是那一句,能死在自己剑下,是她的福气,扎扎实实地戳痛了白执书的心。
但这种痛,也只是一种怜悯,一种惋惜,一种歉意,而不是爱情。
多残忍,不是白执书有多残忍,而是事实这么残忍。
白执书来到牢房里,看着平躺在地上未能合眼的月芷兰。
比之记忆里,她消瘦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丰润了,脸上都瘦得没了肉。
自打凤台城过后,白执书真的,一面也没有再与她见过。
他伸手合上月芷兰的眼,沉默许久才道:“下辈子,你不要再遇上我了,遇个好男子吧,我配不上你。”
你看,终其一生的等待,舍出性命的相拥,换来的不过是,下辈子,你再遇个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