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身上落刀子,而绝不还手。
真是叫自己意外。
“我带你回去找大夫,阿浅,没事的,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不要怕,还有我在呢,我还在。”花漫时手忙脚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强打起精神来,给方觉浅穿好衣服,刚想背着她出去的时候,见着一辆马车过来。
“花姑娘,方姑娘在这里吗?”
是严曲。
她不放心花漫时一个人,又觉得王轻侯太过怪异,便跟了过来。
“在,但情况不好,我带她回去,你赶紧骑马先行一步找……找宁前辈,怕是要请她救人了。”花漫时冷静下来,对严曲道。
严曲见到这一屋的血泊也无震惊得无以复加,那好像是,方姑娘一身的血都流尽了。
“不用,不要麻烦宁前辈。”方觉浅轻轻摇头,宁知闲此时只怕自身难保,为了救自己,她已经拼尽了全力,实不能再麻烦她了,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去打扰她的闭关。
“阿浅!”花漫时急着想说什么,这时候,不去求宁前辈,还能去求谁呢?
“我困了……”
“好,那你睡……不行!阿浅你不要睡!你快醒醒!我陪着你说话,你千万不能睡着,阿浅,阿浅!”花漫时本想着她睡一觉休息着也好,但是突然想到,很有可能,阿浅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毕竟,她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了。
刀刀致命啊!
“你还是这么唠叨,但我真的好困……”
“不要睡,阿浅,求求你不要睡,好不好?你看看我,告诉我王轻侯对你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跟我说说话,要不,我去给你煮鸡蛋面,好吗?求你了阿浅,求你……”
鸡蛋面……
“不如,你把鸡蛋面换成我,好不好?”
“你又没有鸡蛋面好吃。”
“你吃过?”
……
往日对话如刀袭来,铺天盖地插在方觉浅心口。
啊,原来心痛就是这种感觉呢。
她笑了笑,“好,我想吃鸡蛋面。”
……
马车上,花漫时惊慌失措又强自镇定,找着许多有的没的话题跟方觉浅说着话,生怕她一停下来,方觉浅就会没了声息。
花漫时注意到,方觉浅的手心里死死地抓着一样东西,她握起方觉浅的手一看,斑驳血迹里,那是一块玉,从中碎开。
很久很久以前,王家的老爷子王松予在昭月居中第一次见方觉浅,送了她一对玉,那对玉是王老爷子与他的夫人当年的定情之物,据说老大王启尧求了很久想要,老爷子都不肯给他,悄悄地送给了方觉浅,当这是她与王轻侯的定婚之物。
方觉浅从来不爱多说什么,但这玉她其实一直一直留在身边,戴在胸前。
在她的内心里,她是愿意做王家的媳妇的,愿意嫁给王轻侯,成为王家的人的。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不得不离开朔方城,来到北境,她也下过决心,不能让自己的命格耽误了王轻侯,但是慢慢地她发现,其实她不必要只为了一个人活,她也可以活出自己的色彩和抱负。
站在王轻侯的女人,不应该仅仅只是一个全力支持他,辅助他的人,而应是一个有着同样高度,同样抱负,同样理想的强者。
她不要依附王轻侯,她以同等的姿态,平等地站在王轻侯身边,或者对面。
哪怕这样,这块玉也陪着她,戴着久了都要忘了。
直到昨日,王轻侯提起了匕首,刺了下去。
恰好,扎在了这块玉上面,替她挡了最致命的一刀。
否则就那第一刀下去,方觉浅就已经死了。
大概是老爷子在冥冥中保佑着方觉浅这个儿媳吧。
他们崇拜她像神一样强大,无所不能,但她又不是真的神。
她是凡人,凡人都会死的。
花漫时见她失神,怕她昏迷过去,轻轻抱着她的身子,捂着那些仍在流血的深深刀口,轻声地问:“阿浅,小公子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吗?”
方觉浅握着玉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失神的眼里有了些焦点,毫无血色的唇轻轻挽了个笑——
“没什么,伶人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