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的声音有些微澜,“有点期待。”
抉月未说话,只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望着方觉浅,她的身后是一轮圆窗,窗外是渐黄的芭蕉叶,阔大的叶子承着雨水的轻敲细拍,方觉浅便似坐在画中的仕女一般。
只不过,抉月心里明白,方觉浅已不再是当年的方觉浅了,她不再排斥这座鱼龙混杂精彩纷呈的凤台城,这繁华似锦,歌舞升平的凤台城下面藏着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在她掌心里开出荼靡的花,而她把玩于指间能够不动声色,她开始有一点……精于这样的博弈。
他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在他的私心里,他希望方觉浅永远天真,永远烂漫,永远不用去碰触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他愿意尽一切力量去保护她,爱护她,不求回报地守着她,而她只要像普通的小姑娘那般,开心,幸福,自在地过完一生就好。
春天来了赏赏花,夏天来了戏戏水,秋天到了可以采果子,冬天就窝在红泥火炉边一边喝着醇香的酒,一边看雪落无声。
但他也明白,有一些人,注定一生不太平,他一心想给予宁静生活的方觉浅,是绝无可能,享受平凡一生的。
太多的人期待一生波澜壮阔,写就传奇,无人明白,漩涡里的人多么渴望普通二字。
而殷王很快就给出了他的答卷,未如方觉浅的意,但依旧精彩。
当越歌伏在殷王怀中,沉吟着要如何提出她的请求之前,殷王先跟她说了另一件事。
摇曳烛光,灯火阑珊,罗帐里隐约地透出暧昧交缠,殷王享受般地抚过越歌如凝脂般的肌肤,笑声说:“小安来信了,她暂时回不来凤台城,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知道,我收到南方的情报了。”越歌枕着双臂伏在床榻上,失神怔怔。
“但寡人不愿你如此为难。”殷王吻过她的后背,微热的气息掠过她的皮肤,“小安跟寡人说了一个法子,寡人觉得甚好,你要不要听听?”
“她能有什么好主意?”越歌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她巴不得我死。”
“别这样说小安,她也是为了殷朝。”
“她怎么说?”
“收神墟为殷朝所用。”
越歌有点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神墟不一直是忠心于殷朝的吗?哪里还需要收服他们?
见她眼神迷疑惑,殷王笑着搂过她进怀里,“小安的意思是,以前神墟总是个地下组织,没能走上台面,也没个合适的身份行事,反正这一次事情已经闹大了,倒不如,直接将计就计的,就让神墟成为朝庭另一个部门,直接归小安所用,这样一来,你也就不再是大长老了,不必被神殿盯着,神墟也就不必背什么助纣为虐之类的骂名之类的。”
“那……长公主岂不是就走到了神殿的对立面?神墟可是神殿的死敌,你舍得?”越歌仰头问殷王。
“不舍得,但相对于你来说,神殿对小安更为忌惮,毕竟她是殷朝的长公主,身份摆在这儿,神殿若要对王族中人动手,就是要与殷朝为敌。”殷王把玩着越歌的手指,“更何况,小安本就是神殿的大祭司,完全可以推脱为,是当年的鲁拙成将此位置传给了她,她也是无奈之下才接过的,神殿自己的烂摊子没收拾干净,更没有理由怪别人了。”
越歌听着殷王的话,觉得句句在理,动了动嘴唇,最后她想对殷王提出的请求最终没能说出来,只是靠在殷王的胸口,却莫明觉得有些心慌,她怎么觉得,这一切并非是殷安的主意,而是殷王早就猜到她要说什么……
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些年来,她真的认清楚过么?
“怎么了?”殷王笑着低头,温柔地吻过她发端,“不满意小安的计划吗?”
“没有,便按长公主说的吧,王上,您会待我一直这样好么?”
“当然,一直到我们七老八十岁,儿女成群,孙子绕膝,寡人还是待你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