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今日,竟能如此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他宁死,也不会背叛小公子。
白执书叹声气,“安侯您别这样,侯爷没让我杀你。”
“并无区别,朔方侯虽说仁德,但他的雷霆手段,小老儿还是知道些的,今日放得过我一条命,明日也会派其他人来取,与其如此,不如辛苦白小将军,至少您是个磊落之人,非夜间行凶作刺的宵小。”
白执书头都大了,脑容量并不是很足的他,矛盾得坐立不安。
“将军在为难些什么?”安在岁问他。
“我也在想我帮谁啊!小公子对我可好了,可我是王家的门将,如今王家的家主是大公子,我……我这要是跟了小公子,就是不忠,要是跟了大公子,就是不义,两头不是人!”
安在岁眼神微动,不着痕迹地说道:“听犬子说将军在凤台城时,曾有一红颜知己,只是有缘无份,那时候您在凤台城时,应该颇是开心吧?”“那当然了,那会小公子可有意思了,一天到晚地浪,浪出事了就去搅浑水,还有方姑娘,唉呀我跟你说,方姑娘那人可有胆识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道多刺激,那会儿老爷也在呢,老爷对我可好了,
小时候都让我和公子们一起进学堂的,就是我啥也学不进,还老是跟小公子逃课堂去惹事生非挨板子,唉……”
安在岁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插嘴,偶尔笑着点点头,像是应和着白执书。
活到这岁数的侯爷们,又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呢?最后白执书像是回忆够了往事,一拍椅子:“不管了,小公子也算是王家的人,我顶多……顶多忠得没那么多而已,放心吧,这事儿我替你瞒着,至少可以拖上十天半个月,你赶紧去上谷城找任良宴,我呢
,进凤台城去找小公子,咱们两个,就当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吧!”
安在岁看着眼前这意气风发的少年,他甚至可以说是一副忠肝义胆,热血冲动,但性情真是恪纯得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安归来。
有那么一会儿,安在岁都为自己在他身上使的这小小伎俩,感到羞愧了。
“多谢白小将军。”
“谢什么,你放心吧,小公子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就是嘴巴说话不中听。”白执书呢,还在天真地为王轻侯说话,给安在岁更多的信心,替王轻侯拉票。
是日,白执书复信王启尧,说是安在岁归降了他,并驱马入凤台城。
而安在岁则是写信给他的儿子安归来,有一些事一些话,需要他去对季婉晴说上一说,接着给大将下令,待上半月,便全军出击,襄助张恪与任良宴。最后便是连行李都没收拾的,前往上谷城找任良宴。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让你说?”王启尧笑道,“说吧,怎么了。”“小公子是很刁蛮任性,也一身臭毛病,又不心疼人,更是矫情讲究得要死……可是小公子纵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但他对侯爷您一向很尊重的,也很信任,几年前在凤台城的时候,小公子最大的挂念便
是侯爷和老爷,请侯爷您一定要相信。”
白执书绕着弯儿地帮王轻侯说好话,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两兄弟要是打起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会为难到何种地步。
王启尧听了他的话,笑容都舒展:“这还差不多,没白心疼他这小白眼儿狼。”
然后又拍了拍白执书的肩:“我写封亲笔信,你带去一个地方。”
“侯爷是要……”
“别问,只管去做。”
“那小公子……”
“放心,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怎么护着。”
白执书揣着信,一步三回头地看王启尧,这位气宇轩昂的大公子,越来越从容淡定,处变不惊,好像万事都胸有成竹。
白执书不知道,这对小公子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只是万般纠结忧心地带着信,来到了瀚平城,见到了瀚平侯安在岁。
安在岁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然选择了王轻侯,这会儿看着白执书带着王启尧的信前来,心中不免满是警惕。
但巧的是,白执书前脚刚到,后脚,安在岁就收到了王轻侯的飞鸟传书,两封信几乎是同时送到他手上。
从来没有哪一刻,安在岁觉得自己的决定权这么重要,吓得他背后都要冒冷汗。
“您先看信呗,我又没收到什么格杀勿论的命令,不会对您怎么样的。”白执书恼火得很,他也想知道他们家两位公子到底是要干什么,安在岁这么磨磨蹭蹭的,把他倒是急得不行。
两封信就这么静静地摆在安在岁面前的桌子上,等着他去揭开,安在岁觉着,这薄薄的两页纸,就像是烙铁,碰一下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白执书不耐烦地反复催促下,他磨蹭了许久才鼓起勇气,一一拆信来看。